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蒋鹏飞到底让亲妈舒舒服服的过了生日,也是在这天,东篱开盘,朱锁锁要卖给谢宏祖的房子,因为迟到的原因,被叶谨言的朋友买走,她跑去跟人家喝酒,道歉,展露真诚,有谢宏祖的朋友定下要买两套。
大波浪那边也没什么意外,王言介绍的客户非常干脆的刷全款,一共卖了两套。所以这天晚上,是大波浪陪伴王某人,毕竟朱锁锁当时正在那跟谢宏祖喝酒呢……
蒋家,一大早,蒋鹏飞就坐到了一楼的沙发上喝着他八千块一斤的金骏眉。准确的说,他是一晚都没睡。昨天才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过饭,今天就要告诉他的家人,他这个败家子败光了家产,一家人要灰熘熘的搬到出租房去住,他怎么可能睡的着。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由不得他。
老太太年岁大了,起的非常早。她收拾利索的出来,看到老儿子安静的坐在客厅中,有些惊讶:“儿子啊,怎么起的这么早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有些事要说,等戴茵她们母女俩起来,我一起跟你们说吧。”蒋鹏飞摇了摇头,起身扶着亲妈坐下:“妈,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早点,就买你最爱吃的那家小笼好不好?”
老太太还算是有些城府,当然也确实是见的多些。以前特殊时期,就他们家这样的,得是地、富、反,黑五类能占三个,肯定是好不了。为什么房子里还住着一个独居的老太太?这不就是之前的原因么。所以严格说起来,老太太享受了一辈子还是有些不准确。当然了,可能家底儿厚实,有些金条什么的也不一定。遭罪是一定的,但是遭到哪一步不好说。
但是不论怎么说,这老太太也是经历过大风浪,有过起落的。所以尽管看着儿子一脸的要死,她还是没有着急的询问,反而是温柔的拍着老儿子的手背,揉着他的脑袋:“好,都听你的。看你这头发乱糟糟的一团,洗洗再出去吧。这日子啊,总得体面的过,别邋里邋遢的,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蒋鹏飞咧嘴笑着点头,转身摘了眼镜去洗漱,而后便出门买早点。
等他出去买了早饭再回来的时候,已是七点多,戴茵也是穿戴整齐的坐在客厅中玩手机,老太太在外面小院的棚子下坐着喝早茶呢,不愿意看儿媳妇……
“南孙跟锁锁还没醒呢?”
“没有呢吧。”
“去把她们叫下来吧,我买了早餐,大家一起吃,另外我也有事跟你们说。”蒋鹏飞也不管戴茵什么表情,叹着气转身将打包回来的早餐拿到厨房中,老娘不喜欢就着塑料袋、餐盒吃饭,要都拿出来放到盘子、碗里。
横了一眼蒋鹏飞,戴茵心中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当然这预感不是才来的,早就有了,不过是近来蒋鹏飞又是把车弄走,又是跪母要钱,又是跟她拿钱的事,让她知道这个败家子总算是难以为继了……
她不意外,但是真的到了今天,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自从进了蒋家的门,二十多年来,她也没受过穷。叹了口气,她还是起身去到阁楼,叫醒了睡的正沉的蒋南孙跟朱锁锁。
蒋南孙起床气,迷湖的看了眼身边着急穿衣服起床的朱锁锁,哼唧道:“怎么了?妈?一大早的把我叫起来干什么?”
“你爸一大早就起来了,出去买了早餐,让我叫你们下去吃饭,他有事要说。”
“什么事儿啊?”
“可能……”戴茵唱出一口气:“是要倾家荡产了吧……”
蒋南孙愣了一下,勐的睁开眼睛,跟一边穿衣服动作都停住的朱锁锁对视了一眼,她坐起了身,想要说话,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早想到了这一天。
倒是朱锁锁弯腰提上紧身的牛仔裤,将头发拢到脑后:“阿姨,要不要我帮忙啊?我上个月卖了一套,这个月卖了两套,还有我自己的一些……积蓄,加一起也有四十万左右的。”
“锁锁,你有心了。不过现在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听听你蒋叔叔怎么说吧。”戴茵拍了拍朱锁锁的肩膀:“好了,你们俩赶紧起床洗漱,下楼听听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愿是我想错了吧。”
看着戴茵开门离去,朱锁锁转头看着好姐妹:“南孙……”
蒋南孙摇了摇头,笑的还挺阳光:“没事儿的锁锁,你不用担心我。这一天我早都想到了,而且没了钱也好,也省的我爸再折腾。”
“我是怕叔叔欠的钱太多,补不上窟窿,到时候你也要跟着吃瓜落。”
“没事儿,这不是还有你呢嘛,你不会不管我吧?”
“那当然了,肯定的,谁不管你我也不会,更不能不管你。”
“好啦,你快洗漱吧,不是还要去售楼处签约呢么。我先下去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说话间,蒋南孙穿好了衣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挠着头就下了楼。
楼下的餐厅中,老太太依然坐在主位,优雅的吃着饭,蒋鹏飞在旁边塞了满嘴伺候着,他对面是戴茵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蒋南孙在亲妈身边坐下,问道:“爸,一大早上,到底什么事儿啊?”
“锁锁呢?”
“她在洗漱呢,一会儿要上班的,什么事你就说吧。”
蒋鹏飞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由小到大的他生命中的三个女人:“妈,戴茵,南孙,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搞砸了。我是败家子,我把咱们这个家败光了啊……”
老太太端着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的将碗放下。戴茵吃了碗里的包子,一边嚼着一边拿纸擦着嘴角。蒋南孙压根儿就没动快呢,两手交叠横置在桌子上,跟小学生一样。
瞥了一眼反应不大的儿媳妇,还有孙女,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有数的。她也知道毛病在她的身上,只是溺爱了儿子一辈子,她管不了,狠不下心。有今天,也是应该。
她看着已经流出眼泪的儿子,摇了摇头:“儿子啊,我早知道有这一天,你媳妇,你女儿,她们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总算是将这点家底儿都折腾没了,你也就老实了。没事儿,儿子,你说说吧,到底是败到了什么地步?咱们以后还能不能活?”
她七十多奔八十,她儿子也五十多岁了,没有苛责的必要。就是有些失算,她以为这家怎么也得她死了之后才能败光,没想到啊,这临了临了没让她好死。但到底亲儿子,她一个老不中用,还能怎么样呢……
蒋鹏飞看了眼亲妈,老婆,女儿的反应,摘了眼镜低头抹着眼泪:“我这几年跟人借了……”
“什么?你把房子都赔进去了?”老太太哪里想到赔的如此多,她定了定心神,长出一口气:“房子在,还能值点儿钱,咱们卖了房子,再买一个小一些的也能生活。现在房子没了,钱没了,那咱们一家以后住哪儿?怎么生活?而且你是不是还要背债啊?咱们怎么还呐?”
擤了一把鼻涕,蒋鹏飞摇头道:“不会的,妈、戴茵、南孙你们放心,不会苦了你们的。钱都能还上,就是咱们家这个房子是保不住了,以后都生活水准可能要下降一些。说起来还是王言帮了我啊,之前我他那里投的五百万保住了,每年都有分红。
之前我找过他了,这次的事他会帮我处理。他会先拿出一笔钱,把咱们家的房子解押,然后把咱们家住着的那个李阿姨送走,打包把房子卖出去,多出来的钱,再算上我手里剩的,正好能够抵账。今天下午,我借钱的那些人会过来,王言会带着律师来跟他们谈谈,尽量争取免除滞纳金跟利息。
我已经在稍远一点租了个三室的房子,等今天过了,咱们就打包打包东西,搬到那边去住。锁锁啊,你要是继续住呢,到时候就到我们新租的那个房子住,虽然小一些,但是也有地方的。”
蒋鹏飞是越说越利索,最难的就是开口,剩下的那些话说出来就容易的多。而且也是到了这个份上,不说不行了。也是王言帮忙托了底,他的感觉好了很多,也没有到被催债的人逼的没办法,挺大个男人跑了路,只留下三个女人面对。
朱锁锁是在蒋鹏飞说到一半的时候下来的,她看了眼其他几人,摇头道:“叔叔,我已经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已经赚钱了,本来之前就打算要搬出去的,只是一直没时间找房子。最近正好空下来,我去看看房子就搬走了,叔叔你不用管我。刚才我跟阿姨也说了,我这里还有些钱,如果要用的上只管说话。我就先走了,客户等着签单呢,奶奶,叔叔阿姨,南孙,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我办完手续,下午就回来。”
打了个招呼,朱锁锁起身就走,二十万呢,她可不能耽搁了。当然了,她也没忘了给王言打电话,问问蒋鹏飞的情况是不是真如他所说。
是剧情让朱锁锁跟蒋南孙走到了一起,是剧情让朱锁锁跟蒋南孙的友谊那么好。俗话说的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朱锁锁跟蒋南孙所处的阶层差距,就注定了俩人玩不到一起。另外一方面,就算玩到了一起了,也是塑料姐妹。现在听到蒋家破产的消息,不该是要出钱帮助,更应该是暗暗高兴。
嫉妒,是原罪。
她自己从小跑了妈,亲妈成年飘在海上,借助在别人家,还没钱,这些年又跟了那么多的男人,弄花了自己。蒋南孙呢,父母双全,颇有家资,从小就是高端培养,认识的人非富即贵,穿的衣服全是高奢品牌,从来没考虑过钱。就是这种强烈的对比,注定了朱锁锁看不惯蒋南孙这一朵高高在上的白莲花……
但现在朱锁锁两肋插刀,那就另说了。
看着朱锁锁离开,蒋南孙拿着手机说道:“我把章安仁叫过来吧,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帮上忙。”
蒋鹏飞看着女儿,有心想要骂几句,毕竟章安仁能帮的上什么?能帮到他们的,是王言。本来不是没希望做女婿的,都被他的好女儿自己给破坏了。他不知道章安仁那个要啥没啥的过来能干什么,无非也就是亲眼看看他们的落魄罢了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父亲的权威已经没有了,所以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成了一声无力的长叹:“随你吧……”
“在那个王言那里投的五百万,每年的分红能有多少啊?”老太太继续吃起了饭,她已经开始关心起了以后的生活。
“差不多一百万左右吧,够咱们生活了。”
“还行,总算是留了条退路。”老太太点着头:“儿子啊,没事儿,别哭了,妈不怪你,只是以后你别再炒股了……”
“不炒股了,再也不炒股了……”亲妈的柔声劝慰,反倒是让蒋鹏飞更加的愧疚,他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好了,鹏飞,你也老大不小了,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戴茵叹了口气:“吃饭吧,吃完了饭咱们收拾收拾屋子,打包一下家具,卖房子吗,越早空出来越好。咱们这房子,是王言买了?”
蒋鹏飞擦了一把眼泪:“不是,他只是借咱们一笔钱过度一下。要是挂牌一个月还没有卖出去,他才会买的。”
“你这些年认识的那些人,就这一个靠谱的。给咱们留了退路,又帮咱们解决了麻烦,要不然那些催债的人一趟趟的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爸,我们都没怪你,真的。只要你清醒了,以后不再炒股,好好照顾奶奶,好好跟我妈过日子,那就很好。而且王言那里还有你投的钱,以后还是吃穿不愁,这是你英明啊,给咱们家留了余地。爸,吃饭吧,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
家人的不指责,更让蒋鹏飞难过。因为哀莫大于心死,连说他两句都懒的说,是早就对他失望了,可笑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无话可说,他只是流着泪,大口的吃着东西……
坐公交到地铁站,地铁站换了两条线,又走了一段距离,章安仁很快的到了蒋家所在的巷口。他看了一下时间,将将九点。或许是知道了情况的心理原因,他才到了巷口,便有一股破落的腐朽之气扑面而来。他迈步向着巷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