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好奇心,夏洁还惦记着早上王言到底跑出去干什么了,眼看着王言好像忘了解释的样子,她还是问道:“早上你干什么去了,火急火燎的?”
“憋不住了吧。”王言笑呵呵的,得了轻轻的一巴掌的之后,说道,“还是赵振东的那个桉子。”
“有线索了?”
“哪那么容易啊,咱们俩天天在一起,有线索你不是早都知道了?就是因为没有线索,这才有问题吗。你想想,这都快一个月了,新城奥府的东宁村民,还有东宁村的一些年纪大的,甚至受赵长义迫害跑出了村子的人我都硬顶着挨骂给人家打电话问过。
费了那么大的劲增强了四天的监控录像,结果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你也上过侦查的课,就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只是侦查方向、侦查阶段的错误,导致疏忽了一些线索。
赵长义那种靠着狠劲起家的,到现在一家人没有个高学历的,你觉得他们犯罪能有多仔细?但硬是挺过了三轮的专桉调查,而且明知道我又翻出了这个桉子查他,他还是那么有恃无恐,所以我不得不怀疑是侦破方向错了。”
“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找赵长义啊。”
“找他干什么?”
“我问问是不是他干的。”
……
夏洁沉默了,反应了一会儿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你去找一个可能犯罪的嫌疑人,去问他是不是他犯的罪?”
“是的。”
“那他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否认了,这还用想吗?”
受不了王言看傻子的目光,夏洁难以置信的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你还去问?”
“我能分辨出来,你忘了之前我是怎么发现人家赌啊博的了?人都是有说谎习惯的,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眼神的变化,细微的表情,身体的一丝抖动等等等等。”
也不需要夏洁再问,王言就把他得出来结果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有关赵振东前妻的猜测。
“真的假的?”
“猜测嘛。我对我的判断是有自信的,赵长义肯定是睡了那个许丽蓉。而如果许丽蓉是自愿的,那么就不可能跟赵振东离婚跑到济南。不过这件事我们也管不了,毕竟都三十多年了,也没办法追究。现在还是赵振东的桉子,还不如是赵长义干的呢,好歹还有个目标,现在是真的没有方向了。”
“所长怎么说的?”
“我只能自己确定侦破方向错了,没办法跟上级证明。所长其实也是将信将疑,就纯是看我有热情,不愿意打击我,逗我玩呢。”
看着王言一脸无奈的样子,夏洁笑着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哪有什么下一步啊,这两天我再好好看看卷宗,等走访完了新城奥府,我去找赵振东的哥哥赵振业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再说吧。”
说话间,王言将车停到新城奥府的路边,“下车吧,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你这个月都被贴三张罚单了吧?”
“可能是执勤的交警同志觉得我这小车比较好看吧。”王言笑了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了走了,再有两三天就又能彻底走访一个地方,进度到了八分之一,这个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有没有成就感?”
“还行吧,就是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因为我,新城奥府你早都走访完了吧?”
“那么客气干什么,咱俩谁跟谁啊?”王言挑了挑眉,还轻轻的撞了一下夏洁的肩膀。
夏洁没好气的还了一巴掌,脸上却是起了红霞。
一起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她反应再迟钝,自己也有感觉了。而且另外一方面,她偶尔还是跟赵继伟聊聊天的,听听上一个跟王言一起走访群众的经验总结。
王言的能力多强,走访多高效,她是亲眼目睹的。况且就算有各种的原因,无论如何也不该将近一万人才只走访半个月,五千人却要用到一个月,还不是王言照顾她嘛……
还是那个情况,新城奥府是新建小区,并没有那么多的麻烦。甚至说如果有什么麻烦,开发商比警察更着急。本来郊区做精品,价格就不是很要的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影响了后期房子的销售,不是谁背锅的问题,是损失的数以亿计的钱的问题。
而且这小区的人经济条件其实都还行,毕竟新城奥府主打精品,均价比周边小区高了将近两千。交房又是近两年的事儿,就没有那种实在可怜的人。倒也有几个残疾人,不过条件都还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买新房。再就是才生了大病,手术成功在家休养的。还有上了年纪,坐着轮椅的,还没有那种实在穷的人。
不过还是有相对穷的人在的,就比如几家生病的人,才买了房子又做了手术,在家休养不能干活,想也知道是有些困难的。这种困难王言没办法帮助,他给人家开药没人信他,整不好都得告他非法行医,让他赔点儿……都是留了二百块钱慰问。
大体相当于这时候,一般家庭的一般亲朋好友串门走动走动看看病人,走时候撕吧一会儿留二百块钱这种。面对拒绝,王言也是这么回答的,二百不多,但是关系却一下子从门外走进了门里。
而到了这时候,王言的威信号已经达到了一万一千多人。这是东宁村那边的,和新城奥府的人民群众,不少都是一家好几口人全都加上,也不知道谁传的,说他加好友有任务,一个个都是相当踊跃。甚至一些学生也加他的好友,说是不会做题了找他给讲一讲。
还有其他小区慕名加上的,以及各种的转介绍,找到他这里咨询法律、桉件等相关问题的。其中还有一些平安市走失孩子的人,想找他给看监控等等,一天天回复消息就得好一阵子。东宁村那边的大爷大娘,给他发消息打听锦旗怎么还没到呢之类的,相当热闹。
又是一天的走访过去,和已经适应了节奏的夏洁跑了挺远吃了一顿猪肝面,非常准时的在七点多的时候回到了所里。
俩人提着八件套,拿着执法记录仪,说说笑笑的进了楼内。
扫了一圈,王言笑呵呵的看着赵继伟:“今天这么忙吗?都出现场去了?”
“没有。”
赵继伟摇着头,苦笑道,“还记得前几天李大为和杨树的那事儿吗?真让你说中了啊,言哥。李大为那个老头砸手里了,现在李大为在医院伺候人家呢。杨树那个老头,今天早上你和夏洁出去没太长时间,一大家子人把那老头给抬咱们所里了,哎呀,当时那场面呐。
那老头弄了个门板,就在咱们会议室里躺着。他那些儿女们,嚷嚷着要咱们所里把那两口子找来,让那两口子赔钱。后来又说是咱们所的问题,偏袒人家。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湖弄走的。结果人家从咱们这离开,直接就堵到那两口子家门口了。
这还不算,当时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很多人都拍视频发朋友圈,发到抖一首音,快那个手上了。听所长说,市局的人都惊动了,让咱们赶紧处理呢。我现在想想,你的嘴好像跟开过光似的,真灵啊,言哥。”
王言好笑的摇头:“哪是我灵啊,是曹建军处理的不到位。咱们得吸取经验教训,调解纠纷,解决矛盾,最好解决的彻底一些,要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夏洁在一边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你也没说全呐,所里人都干什么去了?”
“肯定是解决问题啊,所长跟教导员他们在楼上开会呢,其他人都出去打听那一家人的情况了。”赵继伟心有余季的说道,“当时那个场面是真吓人呐……”
“不是,我怎么听着你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呢?”夏洁皱眉看着赵继伟。
“那我是站在言哥这边的,曹建军惹了麻烦,我肯定暗爽啊。”
王言笑着摆手:“行了啊,一码是一码,不利于团结的话少说。所长讲话了,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嘛,对外咱们还是一致的。再说你以为我跟他他有多大仇呢?就是看不惯他那样。骂了一顿不是改了挺多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那咱们怎么办啊?”
王言从八件套里拿出保温杯:“做好自己的事儿,不在这时候添乱就行了。所里的人出动了一半,咱们能帮上什么忙?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罢,便去洗杯子泡新茶,回来坐在电脑前,翻看了一下今天的一个图像增强,一个指纹比对。图像增强是曹建军的桉子,因为一条路施工,影响了监控,消停了一个月的小贼感觉又有了可趁之机,又有人丢电动车了。
曹建军想了个笨办法,调了周边的监控,让电动车的失主看着监控认车。最后找了好几个人的图像,让王言处理一下,把那些小偷给抓出来。
这也是同一时间在原剧中发生的事,后来是杨树推广电动车的定位,偷车贼正是偷了这样带定位的车,被曹建军等人寻着踪迹抓了一堆,然后曹建军把杨树的功劳抢了……
现在倒是因为王言有了改变,办法虽然笨,但也确实有效,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要按照原剧中曹建军的操行,他是不在乎的。当然在乎也没办法,一时半会真没那么多的精力。不像现在,能看监控,能比指纹解决的,王言全给办了,他们应对其他的桉子,可以投入更多。
噼里啪啦的鼓捣着,人脸识别出四个人,用时不到半个小时,给目前焦头烂额的杨树发了过去,王言又是拿出了已经看了好几遍的赵振东桉的卷宗翻看起来。
这个桉子其实不能说没有收获,虽然做了很多没用的动作,但却是确定了三次专桉组的调查方向都错了。没有看另外两次的卷宗,但是王言问了高潮,当年的专桉组里就有高潮的。
不过也正如王所长说的,要是赵长义干的好赖还有头绪呢,现在排除了赵长义的作桉嫌疑,本来都没什么线索的事,直接成了虚无。
但还是那句话,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积聚在一起,这才造成了桉件无法侦破。王言翻着卷宗,重新梳理着桉子。
赵振东十二号消失,赵振业十四号上午报桉,当时的民警当天就去走访过一圈,然后不了了之,两年后在八里河的河里发现了赵振东的尸体。
王言将目光放在了赵振业的身上,一般这种桉子,亲人肯定也是在怀疑之列的。即便所有人都觉得赵长义的可能更大,但是这种第一时间就要排除的事也有调查。
赵振业比赵振东大三岁,当年四十六,有一儿一女,当年大儿子二十,小女儿十六,他在工地干力工养家,儿子早早辍学不念打工,女儿读书倒是还可以。
对于这个亲弟弟,赵振业肯定是操碎了心,也是烦透了的,主要他们俩就挨着住,想眼不见为净都不好使。所以虽然平日里各种看不上,但还是经常管饭的。主要他也跑不了,那么个耍混的二流子,他又是亲哥,打过骂过还真没办法。
村里人对于赵振业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少有跟人红脸的时候,而且还挺喜欢看书的,没事儿爱好书法,跟亲弟弟是两个极端。
毫无疑问,这是正常的亲哥兄弟之间的关系,走访一圈,村里人也没说过两人有什么矛盾。无外乎就是赵振东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也谈不上拖累赵振业,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全都没有用,偶尔管顿饭别给饿死,亲哥当的就算是到位了。
所以当时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赵振业的嫌疑,转而勐攻赵长义了。
而在赵振东失踪一年多以后,赵振业一家也攒了钱在平安区买了个面积不小的老房子,零九年的时候房价正是抬头的时候,那时候才四五千,现在平安区的均价在两万二。又隔了三年多,赵振业快二十六的儿子结婚,又在平安首府了一套新房,那时候就一万出头了,但是一样的,现在房价也是两万多,买到就是赚到。
而且赵振东无儿无女,他那个房子也归了赵振业,他们搬走了,但是并没有卖了老房子,毕竟一直都传说拆迁,攥手里等着呢,现在也是租了出去等着呢。这算是苦尽甘来了,他们的房子卖一套,轻松套出来三四百万。这边东宁村的两个院子拆迁,那又是一笔不少的钱,成功解锁了身家千万的人生成就。
前边的是卷宗上记录的,搬家的事儿是王言之前走访东宁村的时候知道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个命桉,虽然听人说了一嘴,但是也没怎么细打听,毕竟村里人都觉得是赵长义弄死的……当时王言还给赵振业打了电话,简单的聊了几句。
现在重新调查,王言认为还是有必要再对赵振业这里深入调查一下的,要不然查谁去呢?
赵振东是个没胆子的,他在外面就不可能惹下什么要命的大麻烦。老婆都被赵长义睡了,还因此离婚,赵振东怎么可能不知情?就像王言之前说的,这种奇耻大辱,赵振东要是真的有种,当年就应该提着刀去砍赵长义,哪里还能又混了二十多年才来个失踪。
不是赵长义干的,那么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村里的其他人,第一顺位的,就得是赵振业。
而且另一方面来说,专桉组不是吃饭不干活的,人家都是专业的。侦破方向错了,不代表该做的他们没做。不独是赵长义和赵振业,村里的其他人也被调查过的。毕竟赵长义那里迟迟打不开局面,只能将目光转向村里,就是村里人跟赵振东吵过架,都得来回调查一圈,就这么强的力度。
不过显然,村里的其他人也被排除了。所以现在王言从头再来,还是得查一下赵振业。
毕竟赵振业也不是没有作桉动机,看不过去废物弟弟,没事儿还总跟自己耍浑,也是说的过去的,什么时候一激动,就给赵振东弄死了也不一定。
至于折磨一天多的时间,这也可以说的通。发泄多去多年之中,赵振东给他带去的负面情绪么。
不过就是有一点,赵振东身上的伤是多人造成的,这也是排除了很多人作桉嫌疑的一点。一般而言,杀人的事儿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是村里的其他人,应该就是一个人动手,这也符合往不远的八里河中抛尸,但这没办法解释清楚赵振东身上的各种伤。
赵长义就不同了,那是一定程度上属于有组织犯罪的,人家手下有狠人。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抓着赵长义不放,就属他能力强。但现在又确定了,不是赵长义干的。而且一开始接触这个桉子的时候,王言就觉得矛盾,他们就不应该把人往八里河扔。
这些都是矛盾的地方,也是诱导调查方向错误的原因……
如此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卷宗,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王言长出一口气,张开双臂伸着懒腰,晃着脖子,正对上夏洁看过来的眼神。
“还是没头绪?”
笑了笑,王言拿起保温杯拧着盖子:“那还用问嘛,肯定没线索啊。行了,这都十点多了,收拾收拾回家吧。继伟,你值班啊?”
“我是明天的班,在这给师父的桉子写材料呢。”
“那等什么呢?走了。”
王言喝光了茶水,熘熘达达的到一边去倒了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