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众人便将王溥迎到中军帐中听宣旨意,王溥双手恭敬地捧着黄绫包裹着的诏旨,走在一众武夫之间也毫无惧色,器宇轩昂的姿态让郭信想起了王峻,不过王溥可比王峻年轻太多了。
帐中众将站定,便听着王溥用明朗清晰的声音宣读诏旨。
“敕凤翔节度使赵晖:察及关西诸军逡巡不进,朝廷深感忧患,特以枢密使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诸军皆受威节制,不得有误。卿忠良持国,练达军事,如今宣劳西陲,理应懋赏,特晋升为西南面行营都部署,仍统本路兵马,但有疑难,皆可与郭威计议,毋负朝廷厚望。”
王峻说得果然没错,自家父亲郭威真的要来关中坐镇了!虽然早有准备,但郭信还是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一时之间,他感觉到无数双眼睛都聚在自己身上,却又突然觉得身上十分轻松。
他瞧向赵晖,见赵晖也毫无多余的神色,高唱一声谢恩后,又抱拳面对向东京的方向:“老臣讨贼不力,有愧与官家厚望,有愧于朝廷诸公。既是朝廷旨意,老臣无有不从,一切都当遵郭使相之令而行。”
王溥当即换上亲热的姿态:“太尉言辞过重了!官家说的是哪些人咱不知道,但必然不会是太尉。卑下来此地传旨之前,郭公也亲口对卑下言及,关西讨贼诸镇之中,实心用命者唯有太尉一镇。卑下来此路上更是听闻了太尉在凤翔连胜三场,真可谓是国家干城!”
彼此又说了些客套话,赵晖便遣散了众将,以鞍马劳顿为由安排王溥入内休息。
郭信正要走,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赵延进抓住袖子,在他耳边轻声笑着道:“郭公的使者都来了,郭郎还要上哪儿去?”说罢便拉他来到大帐旁边另一处帐篷里。
帐中赵晖和王溥两人正在聊天,赵延进领着郭信进来,赵晖便笑着向王溥介绍:“这便是郭使相的儿子。”
王溥饶有兴致地转头看郭信,郭信上前行礼:“末将见过上使。”
王溥却从座位上下来对着他回了一礼:“怎敢!我只是郭使相身边的一介从事,私下里还受不了将军的礼。”
赵晖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都别见外,坐下说话罢。”
郭信和赵延进在下首陪了坐,赵晖继续开口道:“却不知郭公此来准备了什么方略?对末将可有差遣?”
王溥道:“郭公以为,如今三叛连衡,共推守贞为主,守贞亡,则两镇自破矣。若舍近而攻远,前敌不可而后敌又至,则是取败之道。”
赵晖抚须道:“此言有理。”
王溥接着道:“如今郭公自陕州,白文珂、刘词自同州,常思自潼关,分三路攻河中府,不日就能将敌困于城中。因而郭公意思,长安、凤翔两地兵马暂时不动,只消等河中战事平定之后再做计议。”
“如此一来,叛军三镇倒是坐困三座孤城了。”赵晖先是赞同,随即却叹了口气:“只是如今凤翔局势,恐怕却不如郭公所想。”
王溥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太尉何出此言?”
赵晖不答,只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王溥。王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郭信看着奇怪,不禁暗自猜测那信上写得是什么。
王溥很快就放下信,表情凝重地问道:“不知太尉如何应对?我好及早回去向使相禀明。”
赵晖笑道:“我已决意分兵,便以郭指挥使与小儿的本部兵马前去宝鸡固守。兵马虽少不易破敌,扼守蜀军入关却是足够,何况蜀军向来孱弱,想必不足为虑。”
王溥还在犹疑,郭信却当即就听明白了,赵晖叫自己来,原来就是为了借这机会向郭威要兵。明白了赵晖的意思,郭信不禁露出苦笑。在他看来,郭威从不轻易改变做好的决定,想要郭威为了自己而分兵来帮忙抵御蜀军,恐怕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