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酒囊空空,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他的头脑却清明依旧。
举头望月,他似哭似笑地轻声咕哝:“阿娘,你看,原来……酒也是会欺负人的。”
那声音似在抱怨,又似在撒娇,却无一人回应。
他不死心地歪头倒了又倒,甚至将酒囊倒了过来,也没见到一滴酒水。
“骗子!都是骗子!明明告诉我说酒是个好东西,能一杯消愁,还能见到想见的人,可为什么到我嘴里,又酸又涩,甚至都有苦味,却独独没有甜!一群骗子!”
眼见无酒又无眠,慕卿干脆甩手将酒囊一扔,右手轻拍窗棂,整个人借力而起,足尖轻点屋顶瓦片,给自己寻了一处好地方。
然后十指交叉,托颈仰躺在屋顶上,眯眼晒起了月光浴。
也不知北疆的夜晚会是怎样?
军营里的烈酒可会有甜?
那头的月亮会不会更亮一些?
能否照的人心头敞亮。
正当慕卿以为自己要独自晒一晚月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脚步声虽轻,但由远及近,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眉头蹙起,本不想理会,但越发逼近的难闻气味,着实是让人无法忍受,只得无奈出声。
“站住!不许过来。”
老头子闻言,脚下步子骤停,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丈余的年轻人,伸手指着自己鼻尖。
“你在说我?”
慕卿连眼都懒得睁,回的更是随意。
“我倒希望有个鬼。”
“你!”
话一出口,老头子就后悔了。
顾忌着这年轻人的杀性,他没敢妄动,只得悄摸地弯腿坐下,只是碎嘴的老毛病终究是没忍住。
“你说你这年轻人,说话也太不讲究了,也不知道忌讳点?”
“忌讳?”慕卿不屑地冷哼一声,“忌讳的人多了,也没见谁多活了一日,要我说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一日算一日,这不挺好?”
老头子悄摸地将屁股往慕卿所在方向挪了挪,试图拉近两人距离。
谁知臀下还没坐稳,一个小东西便直直地飞了过来,径直打在屁股上,顿时“哎呦”一声。
“再靠近,下次丢的可就不是碎瓦了,命只有一条,老人家还是悠着点好。”慕卿嘴上说着,还不忘伸手轻拍手下那一排排的瓦片,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年轻人,戾气不要这么重,要尊老爱幼,你看我老头子头发都白了,也活不了几年哩。”老头子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嘟囔着,但到底没敢再放肆。
慕卿稍稍侧头,给自己换了一个方向“闻风”。
他如今心情着实算不上好,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待着,收拾一下脑子里的烦乱思绪。
偏偏这人又纠缠不休,着实让人厌烦,于是果断下了最后通牒。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滚!或者,我也可以受累,送你一程。”
老头子左侧脸颊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暗忖这人脾气是真不好,于是抬手,假意轻咳一声,似模似样地开口。
“老夫我是受人之托,忠人……”
“受谁之托,忠谁之事?一次说清楚,不然就不必说了。”
慕卿的耐心告罄,言语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老头子听得心塞不已,索性直接放弃挣扎,直言道:“还能是谁?我的便宜师侄呗!她给老头子我做了三年饭,只求我出谷帮她救一人。”
慕卿双眼倏地睁开,眼眸轻眯,复又垂下,嗓音渐低:“你出自哪里?”
“我出自哪里不重要,”老头子难得的正经了一回,抬眼,眸光深邃,“重要的是,我能不能救下你这个……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