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底是等什么,慕卿没说,红衣也没问。
这一晚红衣睡在了车厢里,只因她家殿下兴致突起,要与群星作伴,一番苦劝无果之后,只好无奈进车休息。
直到马车里传出红衣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清一才放下手中树枝,足尖点地,旋身上树。
他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愿驾车吸引视线,您和红衣可单独离开,避免涉险。”
慕卿本就坐在树枝上,轻轻晃着双腿,听到这话,他停了下来,随手摘下腰间跟红衣好说歹说要来的酒囊,恍若没有听到一般,轻轻地啜了一口。
酒入喉舌,却并不辛辣,他不由叹息,又被红衣这个小丫头骗了,竟敢拿兑了水的酒来糊弄人。
抬头望向天际,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淡漠,连声音也变的轻飘飘的。
“清一,你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该明白,我不是个好人。”
“早前只因有母后束缚,于是我敛起锋芒,一退再退,不愿再起争端,可是母后也曾言,希望我做个自在之人。”
“最后,母后的临终之言更是成了我的一道枷锁,可如今,我时日无多,枷锁便困不住我了。”
“我习了多年的为君之道,既无用武之地,那我便改走逍遥道,吾自逍遥,天地宽。”
慕卿的话,仿佛一字未回,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清一自是听出了自家主子口中的意思,也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浓重杀意,更是明白了主子所谓的“等”是何意,当即身影一晃,隐入黑暗,用切身行动回应了自家主子。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或可一试。”
慕卿抿唇一笑,旋即抬腿,横躺在树枝上,眼睑微阖,只是闭眼之际朝某个方向远远地瞟了一眼,低声嘟囔道:“不错呀,长进了。”
而在他阖眼之后,体内气息很快就自如运转起来,顺着熟悉的路线,一路沿着体内的各处气府、窍穴,像是一尾游鱼重归大海,在水中肆意畅游,欢欣雀跃。
天上明月当空,月上清辉洒落大地,照在慕卿身上,朦胧间,仿似在他周身附了一层薄薄的隔膜,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扰。
而远远缀在三人身后,几乎是在树林入口的地方,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子正骂骂咧咧地一边吃着兔肉,一边烤着鱼。
“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怎就不知吃点咸的东西,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被老头子我逮到了。”
“唉!这荒郊野外的,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上哪儿找盐巴去,死都死了,也不知道方便方便后来人,老头子我命苦呦!”
忍着难受,老头子再次咬下一口兔肉,忍不住“呸呸”地吐了出来,上手一摊,长叹一声:“唉!今日叹的气都赶上过去一年喽,看来以后不能心软,梁上君子还是要做的,不做君子,肚子可怎生填饱?”
突然,一阵奇怪的味道飘过,他一双鼻孔耸了又耸,仿佛是嗅到了一股糊味,但这儿除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外人?
慢慢的,他一路顺着味道闻过去,入眼的是一条黑了一半的鱼,顿时惨叫出声:“啊啊啊~~~,我的鱼!你怎地也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