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回太上皇的话,如今朝廷四处征战…北面要打鞑子,东面要打明王,两处已经投入不下五十万大军。加之去年今岁…国库不丰,税银不足,如今让百姓们将养生息才是啊…”
兵部尚书说得含蓄,可却让太上皇火冒三丈,“你是说…让朕忍下这口气,任凭一届妇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韩相只能站出来做个和事佬,“太上皇息怒,其实徐振英这八座城池,看着数量繁多,但其实只占了一座而已。”
太上皇瞪着他,“此话何解?”
“东边的那三座府城,那本来就是被明王占领的地盘,他们两个人狗咬狗,为了那么两三座府城斗来斗去,互相消耗战力不说,还结成了死仇,这对于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那三座府城本就是边陲之地,穷困潦倒,若我们现在收回,还得每年拨款赈灾,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太上皇一分不出,一将不出,却能让他们两方斗起来,这不是好事吗。”
太上皇微微愣住了,但明显脸色稍缓。
不过在场其他人看向韩相的目光却有些鄙夷。
这韩相真是巧舌如簧,什么明王的地盘,那可都是大周朝的地盘!
而且韩相这话也太过可笑。
是,徐振英是看起来只攻下了兴元府,可是她坐拥八座城池,会不断变强,到时候会变成一个比明王还要可怕的怪物!
“至于西边的两座府城,那边瘟疫横行,百姓十不存一,几乎是一片空地。说实话,臣真不知道这反贼怎么想的,竟然连有天花的地方都敢收。她收了这两座城池,西边百万百姓的药材钱都足以拖垮她!不若就让她先出点血,容她嚣张一阵,等北边、东边的战事一了,咱们就立刻夺回那些城池,还剩下一笔巨大的药材费用,岂不是一举两得?所以,臣说徐振英看起来夺了六座城池,其实不过是夺了兴元府一座而已!”
“可兴元府离汴京城不过两个府城距离!”周勉一脸怒容,不过那愤怒有多少是真,便不得而知,“那该死的周苍梧,拥有五千士兵,竟然连一个反贼都抵挡不住!我看怕是他投了敌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才是!朕一想起此事,就心痛如绞!”
韩相立刻打蛇上棍:“太上皇忧虑得是,就算他不是乱臣贼子,可兵败金州总是事实,不如将他全家问斩,如此也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太上皇气得捂住胸口,“诛九族!周苍梧的家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底下人见太上皇终于打消了攻打金州的念头,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是一喜,连忙三呼太上皇英明。
一个不用筹钱,一个不用征兵,简直是皆大欢喜。
朝堂内登时一片喜气洋洋。
可不是喜气洋洋,反正现在徐振英夺的又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急,怕是明王和舟山王更急!
只有周重,微微勾起唇角,掩饰那抹讽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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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千里之外的寿州,王三娘在老地点接到了来自徐振英的密报。
她欢喜的将信藏在心口,随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目十行,仔仔细细看完后才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王三娘脸上是难以遏制的喜悦。
就连一向不怎么关注政务,只安心帮着徐振英打理私盐生意的王隐都凑过来问了一句,“有喜事?”
王三娘还算谨慎,毕竟他们在明王的地盘腹地,总得避人耳目。
“爹、娘,城主占领了兴元府!东边江教官和张婉君一鼓作气拿下江陵府、宝安府、湘水府三座府城!西面刘将军和秋蝉一路挺进,趁着西边瘟疫,抢下两座府城!如今城主坐拥八座府城!治下百姓快要达到千万!”
王隐眼皮一跳,心中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徐振英攻城略地的速度。
喜的是他当时早做决断,果断投奔,这才及时的入了城主的眼。
王隐异常激动,甚至一阵颤抖,“好啊!好啊!得亏我当时毫不犹豫的投奔城主,若是城主称王称帝,咱们王家将来前途可就是不可限量!”
王三娘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爹爹,慎言!咱们如今可是在明王的地盘上!”
王隐立刻谨言慎行,又压低声音问道:“这次城主有什么密令?”
王三娘微微一笑:“爹,你那边要通知手底下所有的私盐贩子,让他们帮咱们传播一条消息!”
王隐洗耳恭听。
“愿意去我们城主西面地盘的人,只要落户就送五亩地,第一年免税收!只要带着孩子去,无论男孩女孩,一个孩子补贴五百文!”
王隐心惊肉跳,“这是要挖明王的墙角啊。”
“他这墙本就摇摇欲坠,咱们挖他墙角,天经地义。”
王隐也道:“好,我这就去办,一定让人把这消息散到天涯海角!”
刚过了春节,趁着刚刚开春,徐振英将孙清臣留在了兴元府,自己则携大部队回金州府。
林老等人也随行其中。
这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众人都是一脸喜色,虽说西面和南面都还在打仗,可即使如此,众人依然是归家心切。
林老总是听他们提起金州府有多繁荣,因此对金州府同样充满了好奇。
金州府,他是去过的。
他记得金州府已经靠近西南边境,并不算富裕的州府,在大周朝的税赋中算是中下等县。
可这一路上,总是听见他们说什么岚县猪、全民教育、水泥路什么的,加之临走之前,孙清臣更是把金州府那个岚县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倒是把林老那颗本就躁动的心更是勾得痒痒的。
于是林老又带着他的那个小包袱,跟着徐振英他们一起上路了。
正是穿暖花开之际,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兴元府出发,穿越丛山峻岭,慢悠悠的回到金州府。
沿途山脉一片绿色,伴有野花,山间一片沁人心脾的气息。
徐振英倒是很有感慨。
这条路,前年走过,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流放犯人,刚和齐二做了肥皂生意,手头有些闲钱,却在金州府被流民冲散迷了路。
重走这条路,徐家政务班子的老人都有些感慨。
这才一两年,他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金州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何叫人不感慨?
尤其是当众人从兴元府一走到金州府的界时,众人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同。
林老最先发觉,他坐在马车里,突然觉得颠簸变小了,车轱辘如履平地,半点颠簸都没有,速度极快,险些拉不住马。
林老惊得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看见群山峻岭之中,一条笔直而光滑的官道,犹如一把利剑,将山脉从中劈开。
那官道并不是普通的黄土路,而是像青石板一样光滑水嫩,无论是马车、牲畜还是人,走在上面都是平平整整的,竟是一点都不硌脚!
众人忍不住欢呼:“终于到金州府的地界了!”
林老惊呼,只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地面的光滑,他又惊又喜,像是小孩子一般来回的,重重踩在路上,“这…这…这就是你们说的水泥路?我的天爷…这也太平整了吧!”
明小双笑着说道:“怎么着,林老爷子,我们没骗你吧?这水泥路真的就跟铜镜差不多光滑吧?”
林老爷子忍不住伸出手来回抚摸地面,一脸激动之色,“我林翰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神物!这…这造价几何?可否用于其他用途?”
“这成本低得很,几两银子的水泥就能铺一里路。而且这水泥不仅能用作铺路,还可以用来建房子、兴修河堤、加固城墙等,用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