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除了训练,他们还得信奉科学教,努力学习教义拼音和四则运算等,甚至还得每周考试每月考试!
他们这寨子,明明那就是个土匪窝,偏上的课比那读书人还多,你不读,行,那就没饭吃。饿你一顿,保管你有力气读书了。
考得好的,那就更好了。
莫说额外奖励的粮食,这五十个人一组的小组长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他们这寨子可不讲究什么论资排辈,一切按训练成绩和文化成绩说话,综合成绩好的,就算你是个毛头小子,你也有能对着五六十的老汉吆五喝六。
众人起初觉得诡异,不过后来见只要安心读书和操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提供,他们也就随之而去了。
乱世之中,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一没让你卖身,二没让你下苦力,只是读读书,好像除了古怪,也没啥。
万一就说不准他们那位英俊的大当家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
丫鬟小南提着一盒餐食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随后缓步走进去。
夏日的深山很是凉爽,大当家屋子里窗户用斜杆支撑着,露出大片绿色的山林,山风一拂,外面的野花便轻轻的摇动起来。
大当家在屋内写字。
他人站得笔直,显出几分庄重和认真。
“大当家的,吃饭了。”小南将食盒放在桌上,不小心用趁着余光看了一眼,只见雪白的纸上,一个女子站在马车之上,张开双臂,似在振臂呐喊。
风吹起那女子的头发和衣袍,却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唇边那浅浅的梨涡。
这个女子…是谁?
是大当家的心上人吗?
小南还没有来得及细看,那人却已经压住了画,随后有些许不悦的睨了一眼小南。
小南心惊肉跳,连忙低下头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大当家,今天咱们的信盒子里来信了。”
小南看见大当家脸色一下变了,似乎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总之每次看见这红色的信封装着的信,他都是这般表情。
“去,赶快去叫刘教官过来!”
言辞之热切,让小南心里不是滋味。
难道大当家喜欢的其实是刘教官?
否则为何两个人,一男一女,总是关起门窗来说话?
说罢,大当家的还自顾自的打开了信,不出十分钟左右,刘盼儿就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她挽着袖子,头发已经绞到齐肩的长度,发型正是岚县现在流行的简约方便样子,她似乎跑得很急,手里还拿着一根教棍,明显是从课堂上跑过来的。
“江教官,听说城主来信了?”刘盼儿心急如焚,疾步走来,“我前几天还接到三娘的信,说是岚县这两天因为定额税收的事情,局势已是剑拔弩张,说不定有大动作,让我们这边也准备好随时接应。我这心里七上八下——”
江永康对刘盼儿神色倒多了几分温柔,毕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他看着刘盼儿从一个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变成现在坚韧飒爽的军人,内心早已将她看做自己的学生和弟子。
可此刻,刘盼儿依然从江永康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是喜事?”
江永康一扬手里的信,不由大笑一声,“是喜事,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事!”
刘盼儿只恨不得立刻扯过信来看,江永康却已经开口:“咱们接了个大活!”
“什么活?!”
“我们在这山上训练这么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马上就到我们立功的时候了!刘盼,立刻召集所有士兵,备好粮草,我们即刻去黔州前线!”
“黔州前线?”刘盼儿大惊,“当真要去打仗?”
刘盼儿虽说入营已有半年,大大小小的军事训练已经接受了不知多少,可潜意识里她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要去冲锋陷阵。
刘盼儿急切的拉着江永康的衣袖,“教官,为何我们要去黔州前线?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江永康的眉梢是遏制不住的狂,他的眼底仿佛撩起了幽幽暗火,他的声音都变得有几分不自觉的发颤,就仿佛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带着破笼而出的兴奋!
“刘盼,我们这片土地,要变天了!金州府内城防松动,所有士兵倾巢而出去黔州打土司了,这是攻打金州府的绝妙时机。城主不日就会出兵拿下金州府,为避免金州府腹背受敌,密令我们和黔州土司精诚合作,将大周朝派往黔州前线的士兵全部困住原地。如此,我们势必拿下金州府,黔州那帮土人不足为惧,很快也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刘盼儿一下明白了,有些震惊说道:“城主要造反!”
“刘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朝廷不顾老百姓死活,定额税收就要二十万两,岚县老百姓根本无法承担。退也是死,进也是死,那索性大战一场,看谁的拳头更硬!”江永康兴奋之情难以言表,隐有疯狂之相,“刘盼,新的朝代即将开始,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时候!看吧,这天早晚是要换的!”
而刘盼儿明显还没有从要造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怎么就要造反了?
造反啊,那可是灭九族的事情啊!
可是半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她习惯性的选择了服从,走到这里,她难不成还要当逃兵?
既然他们这边要反,岚县肯定也要反,王三娘已是高新县县令,顾桂花已是女军中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她们二人已经算是位高权重,更何况她们向来对城主是忠心不二,这次攻打金州府一定会身先士卒!
可是她呢?
她要如何选择?
父亲他们又是如何选择?
刘盼儿一时脑子里纷乱复杂,就像是被人推着在走一般,半分由不得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