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那可谓是喜气洋洋,徐振英回去刚好撞上正在分配女教师的村长们。
钱珍娘则在旁边拉着几个女教师,似乎在做思想工作还是出发前的嘱咐。
徐振英只好拐了个弯,从后门进入县衙。
谁知刚拿到凤儿的信呢,就听见前院一阵骚动,徐振英将信压在案台上,随后抬眼就看见周博他们几人进来了。
如今徐振英给男兵女兵的教官都放了权,女兵这边由王三娘负责,男兵则由莫锦春那边负责今年的募兵工作。
进来的是周博、卢飞等人,几个人一进来就是少见的气势汹汹,尤其是卢飞,因为长得高大健硕,这一黑脸愣是让人不敢靠近。
卢飞勇猛,却少了几分韬略,因此向来藏不住事,一进门就道:“城主,如果我们发现有人在背后散播您的谣言,您该作何处置?”
“谣言?”徐振英一怔,随后笑,“你们是说我是女人的谣言?怎么,连你们都知道了?”
卢飞一下急眼了,“城主,此事事关重大,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徐振英修眉微蹙,“怎么,女人又不是一个侮辱人的词语,我为何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愤怒?”
“话不是这么说的!”周博也反驳了一句,“城主,这一个月来一直有人在散播关于您的谣言,您身为一城之主,怎能坐视不理?如今这流言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兵营里的兄弟们都气着呢,只恨不得亲手宰了这背后之人。我和几个兄弟这几天一直在查这件事——”
“慢着…”徐振英回过味来,“这几天我不是让你们去帮示范村的流民们分田吗?你们怎么还有空去查我的事?”
几个人面露尴尬之色,还是卢飞脸皮厚,当下手一扬,颇为理直气壮:“有人敢骂城主是娘们,我咽不下这口气!还分个啥田,先干了正事再说!”
徐振英沉下脸来,一拍桌子,“你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服从,服从,再服从!我强调了多少次纪律?你们擅自离队,那就是违抗我的军命!今天你们敢离岗,明天是不是就敢从战场上离岗?”
徐振英很少见的发脾气,她身材矮小,却气势惊人,说得屋内的人皆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我问你们,你们还是军人吗?你看看你们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那是我发给你们的军装?!像你们这种无组织、无纪律、不服从的兵,我要来干什么?!”
徐振英往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待人接物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使是给他们上课的时候,碰见再蠢笨的学生,也不从见她脸上有丝毫不耐。
可现在那人沉着脸,不怒自威,一声一声的质问,让众人心口一沉,竟觉得害怕。
“还有,我三令五申,要求你们男女兵亲如一家,军民亲如一家,我就是要通过你们让老百姓改变以前对兵溜子的看法,鼓励老百姓以参军为荣,你们可倒好,把我辛辛苦苦立起来的当兵光荣的形象给我踩得稀巴烂。让你们帮着组织分田,你们擅离岗位不说,还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我建议你们干脆脱掉这身军装回去种地算了!”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饶是周博也眼皮一跳。
军营里不许下跪,因此周博他们想跪却又不敢,只好抱拳拱手:“城主息怒,我等也是关心则乱,不希望有人背后这样欺辱城主。我们并没有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我们自己曾经就是流民,怎么可能自己看不清自己?还请城主恕罪,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擅离岗位,也绝对不会不服从军令!”
卢飞也被吓坏了,连连讨饶,“城主我错了,我确实不应该擅自离岗,请城主责罚!”
“行了,就罚你们今天绕城墙跑两圈,俯卧撑三百,外加打扫一个月的茅房!”
众人只能耸眉搭眼的接受了。
徐振英见震慑得差不多了,这才脸色稍缓,“既然如此,你们查出什么线索没?我看你们一个个走进来气势汹汹,想必是找到背后指使之人了?”
这下却无人说话了。
一行人的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
甚至还透露着那么一两分不可说的意思。
徐振英心里略一猜度,也大概明白了,“现在让你们说,你们又不说,行吧,是让我来猜是不是?”
周博几人还是沉默。
“看你们吞吞吐吐的样子,想必这个背后之人你们也认识。这人应该跟我关系匪浅,否则你们不会这样欲言又止。”
周博眼皮一跳!
“呵,是徐家人?”
卢飞瞪圆了眼睛。
徐振英这下全明白了,那个名字也呼之欲出,她冷冷一笑,“行了,我知道是谁了。”
跟她有仇的,还喜欢背后放冷箭的,除了徐乐至还会有谁。
卢飞愣愣道:“城主,你咋就知道了?”
徐振英冷笑,“你们一个个脸上都藏不住事,心里有啥事全都写在脸上,我想猜不到都难!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
“不要告诉我,你们查到了是谁,却不敢抓?”
周博立刻道:“城主息怒,徐七姑娘好歹是城主的表妹,我等若是冒然出手,恐……”
“恐我生气?”徐振英淡淡一笑,“那不至于。罢了,那小丫头手段还挺多,去叫徐音希来把她领走,顺便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还不能解决这件事,那我就越俎代庖来帮她解决。”
几个人互相望着对方,似乎怎么都没想通为什么城主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卢飞那暴脾气可忍不了,“城主,那小娘们一天到晚的说城主的坏话,还说城主是个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她是你的堂妹,你也不能这般无动于衷啊!要我说,干脆我们兄弟几个去把她揍一顿,那小丫头吓破了胆自然不敢乱说话!”
徐振英唇角一勾,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几人,她的唇是嫣红,唇角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突然有了两分雌雄莫辨的滋味。
她声音幽幽,慢慢说道:“谁告诉你们她乱说的?我是女子,如假包换。”
一言既出,屋内满堂死寂。
这几个人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从没有刻意隐瞒我的身份,我身边人应该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平日男装方便,我就喜着男装。你们既然问起,我也不介意实话实说。看不起女人的,觉得屈居女人之下,是屈才、是屈辱、是不甘的,可以脱下这身军服离开,我不会阻止。但若是留下来了,那就得奉我徐振英为主,听我徐振英的号令。”
徐振英说完后,无视底下之人的震惊,兀自摸出了凤儿的信慢慢撕开。
少女眉梢一抬,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却不知怎的,让人犹如泰山压顶般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