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夫人又气又恼,“人家徐姑娘是要去救人的,你逞什么能?你是能打还是敢杀?”
“大丈夫生于天地,岂可贪生怕死?徐六姑娘身为女子都敢冲锋陷阵,我为何不敢?!”
方家二爷有些羞愧,却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呵斥道:“胡闹什么,徐六姑娘一身本事,岂是你个臭小子能相提并论的?你莫跟去误了徐六姑娘的大事!”
“就是,我六姐本事大得很,自有保全自己的法子。方二公子你只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何苦要跟去误事。更何况李招娣自幼下田犁地,力气比一般的女子不知大多少,你就别操心他们了。”
说话的是徐乐至,她很着急的瞪着方询,似乎生怕方询一时意气跟上去。
她李招娣和徐青莺算什么东西,他们自己不怕死,难道还要扯着她的方询去?
她绝对不允许方询身涉险地。
更何况丢的又不是她徐家的孩子。
徐青莺却也不恼,只真心诚意道:“方少爷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您是方家独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方老太爷和方老太太怎么办?你不为自己,也为自己双亲多想想。”
方二老爷和方二夫人都感激的看了徐青莺一眼。
徐青莺这一番话,算是保全了他方家二房的颜面。
“我跟你去!”先前拿刀那少年,叫江永康的站了出来,“徐姑娘,我和你去。”
“好!”徐青莺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江永康年纪虽然跟她差不多,可战斗力比她强多了,刚才那一手大刀使得出神入化,有了他一起,他们的安全指数会大大提升!
“妈的,豁出去了,我也去!”
不曾想说话的竟是赵班头,赵班头还敞着半面衣领,酣战过后他浑身是汗,他一抹脸上的血,大步往前,又对着那几户丢了孩子的人家冷哼一声,眼神似乎极为不屑。
“都说虎毒不食子呢,今儿个我算见着了歹毒的爹娘。行,他们怕死,我不怕,徐大妹子,我跟你去!”
事到如今,徐青莺说不感动是假的。
赵班头和她只是搭伙做生意的情,可到了现在,赵班头却愿意为她豁出性命。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已经不是银子能算得清楚了。
“赵班头,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赵乔年提着刀哈哈一笑,却望了李招娣一眼,“这个人情你记什么,该李招娣记着才对。”
李招娣此刻只剩哭泣的份儿,她望着赵班头,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
赵乔年最怕女人哭,挥了挥手,“行啦行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还哭哭啼啼个不停?”
“我…我…我…诸位之恩,招娣没齿难忘…”
“招娣姑娘别哭了,既然赵班头和徐姑娘都去,怎么能少了我。加我一个吧!”明小双犹豫片刻,也站了出来,只不过接触到徐青莺赞赏的眼神,明小双立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想要跟着徐姑娘干大事,没有过人的胆量可不成!
预谋其事,不敢舍了这身肉,能干成什么大事?
思及此,明小双又觉得自己浑身是胆了,连说话也硬气了几分,“不就是几个小小流寇吗,干他!”
刘大壮缓缓走了出来,他一身腱子肉在夜色中似乎发着古铜色的光,他仍是憨憨的笑:“我力气大,不怕流寇,跟你们一起。”
这下就有六个人了。
徐青莺、李招娣、江永康、赵乔年、明小双、刘大壮,六人组成了救人小分队。
苗氏眼睁睁的看着徐青莺去收拾了东西,她借来了长刀挂在腰间,她个子还没有发育,挂着长剑快要拖地,走起路来有些郎当。偏她神情严肃,自有一种要上战场的肃穆之感。
苗氏心知劝不动她,只好含泪送别,再三嘱咐。
好在连氏和赵氏手脚麻利收拾了几瓶跌打损伤的药丸子给她带上,连氏就跟送自己亲女儿一样,满眼忧愁,字字嘱咐:“六丫头啊,万事小心,遇到危险别往上冲,赶紧跑回来!你可别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咱们这个家可少不了你!”
徐乐至在旁边冷眼瞧着,对身边的徐明绿抱怨着:“娘也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徐青莺才是她女儿呢。”
“可不是嘛,娘怕是忘了她还是二房的人,如今却整日跟三房的人混在一块。”
徐乐至冷眉,瞪了徐明绿一眼,毫不客气说道:“那是我娘,只有我能说得。你不过区区庶女,也敢背后议论嫡母?”
徐明绿吓得一抖,只觉得委屈,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先议论的,我不过顺着你的话说了两句,怎么最后全变成她的不是了?
难不成庶女就天生矮别人一节不成?
以前在汴京城,嫡庶有别,徐乐至看不上她,她也就认了。
如今大家都是流放犯人,分个什么尊卑齿序?
她徐乐至不就是仗着有个当大官的外祖才在自己面前如此张扬跋扈嘛,可现在呢,她外祖父不也一样救不了他们徐家?
她自认样貌和才情都不输给徐乐至,偏身份矮她一节,别看都是姐妹,她徐明绿自幼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还须处处看徐乐至眼色行事。
徐乐至脾气从小就怪,心眼小,嫉妒心强,不允许几个姐妹打扮得比她漂亮。若是徐明绿敢穿得比她明艳,徐乐至自有法子不动声色的捉弄她。
徐明绿也只能忍着让着。
徐明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去找春姨娘诉苦。
春姨娘早就听见两人争执,春姨娘性子有些柔弱,这次却破天荒的没有叫徐明绿一味忍让,只是将她拉到一侧,替她擦干眼泪,“以后你不必再跟着徐乐至身后转,也不必在几个嫡女面前伏低做小。”
“姨娘…”徐明绿委屈归委屈,却也没丧了理智,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更委屈。
“徐乐至有个好外祖,咱们徐家现在落了难,爹爹又伤了手,怕是起复没指望了。以后只能指着汴京城那位外祖手头松动一点,我若不巴结讨好他们,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傻丫头,那是以前。”春姨娘一双眼睛透亮,隔着人群,遥遥一指被人群包围的徐青莺,“看到没,那位才是咱们现在该讨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