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姑娘,很瘦,小小的一个,粗布麻衣,头发简单挽着,面容清秀,皮肤苍白,明显有些气血不足。
只那双眸子,淡然、冷静、从容,竟不似这个年纪。
不等赵班头拒绝,徐青莺干脆利落的率先画起饼来,“赵班头先听我说完,我们徐家三房是三房,二房是二房,三房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做主,且我已经说服我母亲,所以您并不是跟我二伯父合作,而是跟我徐青莺合作,我们在商言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赵班头听一个小姑娘侃侃而谈,不由来了兴致,想着逗弄她几下,便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你继续说……”
“我呢,从外祖父那里得到过一个方子,能够做出清洁能力超强且细腻如玉的东西,我们姑且叫它肥皂吧。”
一听说有方子,虽不知真假,赵班头脸上虽然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却莫名敛了神色。
手头有方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古人藏技,若有方子,非为传家宝不可。
“我准备调动一些人手来做肥皂,沿着我们流放的路线买卖。第一批肥皂前期投入由我徐家三房出资,所得收益分为十份,您和底下的各位官爷拿三成,我徐家三房占三成,剩下的四成,其中两成作为下一批肥皂原材料的采买,一成发给来给我们做工的人,另一成作为累积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赵班头一听这话,心里已知徐青莺当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准备做这一门生意。
赵班头心里还不清楚这肥皂的利润,可是徐青莺张口便只留两成收益购买原材料,也就是说这肥皂的毛利能有一倍。
此时赵班头原来两三分逗弄变成了两三分心动。
赵班头掩住心中惊愕,装出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无功不受禄,听徐姑娘的意思,我什么都不出,却能占三成的利?徐姑娘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是上钩了。
徐振英故意流露出一个破绽卖给赵班头,就是要让他知道肥皂的利润有多雄厚,不给点甜头,怎么引人上套?
“赵班头,是您说笑了。您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怎么能叫什么都不出?”徐青莺这话说到赵班头心坎上去了,见赵班头神色满意,她继续说道,“虽说大周朝没有明确禁止流放犯人经商,可万一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下场也是难说。您挡在最前面,替咱们担着最大的风险,再者,做工需解开镣铐枷锁,还得紧盯想要逃跑的犯人,这不都得麻烦您?拿三成利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还请赵班头莫要推脱才是——”
只有足够的利润,才能让赵班头为他们保驾护航。
赵班头装出为难的样子,可心里却已然翻江倒海,徐青莺那些话听起来骇人,可细想这下,却是没有任何风险。
谁会管一支流放的队伍?更何况这支队伍大部分时间是在深山老林里行路,只要做得足够隐秘,谁会发现?
若这小丫头真能做成肥皂,等到了城镇,就由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售卖,卖多卖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到最后,甚至连方子都可以抢过来。
到底顾忌徐德远,赵班头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心中起起伏伏,赵班头一边思索着,一边摸着藤椅坐了下来。
赵班头摸着下巴,慢吞吞说道:“你说得也是,万一被人发现了,兄弟们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就算我不稀罕这点子钱财,却也得为底下的兄弟们考虑考虑。这流放黔州,兄弟们舍了家眷,跟着我一去就是小半年,也是不容易。”
徐青莺立刻附和点头,心中却想着都是千年的狐狸,赵班头竟然跟她玩起了聊斋。
百利无一害的事情,谁会拒绝?
“只不过……”赵班头沉思了起来,终究是相信了徐青莺的话,却欲言又止,只使了个眼色,“方家人还在呢…”
徐青莺立刻打蛇上棍,眯着眼睛道:“您且放心,您暂时不用开口,我去说服方老太爷。我想过这两日内他会亲自来找您,届时您先装出不同意的样子,并陈明其中厉害,表示这件事风险很大,您不敢担其风险。”
赵班头愣住了,徐青莺抬手阻止了他的发问,“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放心,定不会叫班头为难。”
这还有什么说的,方子是免费的,人手是现成的,就连风险都提前帮着谋划规避了,赵班头细细想来,竟找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他本也不想拒绝。
谁会嫌自己钱多?
看着成竹在胸的徐青莺,赵班头内心激荡不已,短短一炷香时间的交谈,赵班头被徐青莺拿捏得死死的,从最初的轻视转变到现在的慎重,赵班头不由得心中感慨徐家六姑娘,真是个人物!
眼见利诱得差不多了,徐青莺琢磨着也该摆出自己的条件了。
徐青莺缓缓说道:“正是因为考虑到官爷们承担了这么多的风险,因此我便想着,官爷们只管躲到身后,不必抛头露面,脏活累活自然有人干,您几位只要安心数钱便是。”
赵班头没有做过生意,却也听出了徐青莺的言外之意,这是不想让他们插手经营的意思?
“这个房子是我外祖家的,平白拿来使用已是大不敬,要是再让外人偷窥了一星半点儿,我母亲也没有办法向外祖父交代,因此召集人手,分配任务,把控质量,母亲都会亲力亲为。”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一张方子价值千金。
既然得顾忌徐二爷的面子,那自然不能想着抢夺秘方,不插手也好,省得方子没见到,反而惹得一身腥。
赵班头此刻已经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一口答应下来,“那是自然。”
“至于如何销售…”徐青莺又想起大周朝里没有“销售”两字,便换了一个说法,“如何买卖,也希望赵班头能全权交给我们来处理,您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配合我们即可。”
赵班头有些不高兴了,声音加重了几分,“如此说来,那肥皂最终卖价几何,我们都不清楚,那要又如何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