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妇人向来不喜她,肯定不是她的意思。
爹……
连氏眼眶一热,只恨自己不孝,心中想起自己还是连家姑娘的点点滴滴。
曾几何时,她怨过自己的庶女身份,怨过父亲为何更喜欢嫡出的孩子,还曾怨过嫡母有意无意的刁难。可是现在她也为人父母,方知这世上人都是身不由己,想必爹爹也有自己的难处罢了。
连氏闭了闭眼,泪水流过,心中却愈发坚定。
徐德远那个伪君子是靠不住的,她一定要好好养育三个女儿,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她连氏这辈子就算没有儿子也会活得比别人更好!
这一夜,徐家许多人失眠了。
十月的天气有些微凉,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住,躺在床板上没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几个小的也熬不住,早就蜷缩在床板上,扯着稻草御寒,也睡着了。
剩下的人,都在担心着明日的行程。
大伯母一直唠叨着到底郑家会不会送东西来,一会儿又担心隔壁牢房关着的三个儿子,一会儿又拉着四婶絮絮叨叨的埋怨自己命苦。
徐音希和徐乐至两姐妹都没有睡着,徐弗唯白日了受了惊,看着病殃殃的,睡得并不安稳。
徐振英也同样担心未知的前途,可到底担心也无济于事,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着徐老头这会晚饭吃的啥,那老头一把年纪了不喜忌口,还当自己是部队练兵那会儿,就爱油的荤的,说好几次也不听。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能管管他。
徐振英心里想着徐老头,本以为自今夜会失眠,但许是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她胡思乱想着没多久也靠着墙睡着了。
天刚刚亮,狱卒们就开始拿着棍子吆喝他们起来,徐家人众人惶恐不安的陆续醒来,不安的排成一字队形。
徐家人一列,方家人一列,还有二三十个被木材案牵连的学生、商人、大小官员等。
乌泱泱的大概有七八十人,所有人惴惴不安的被解差吆喝着、驱赶着,队伍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冤,有人在咒骂,衙役们大约是见惯了,不耐烦的吼了几句,却仍止不住牢房里阴云密布。
衙役们办理好了手续,陆续喊人前去画押签字。
轮到徐振英上前,大致看了一眼,内容大概是证明徐家这一支全部由良民变贱籍,于某年某日某月犯何事流放夜郎郡,上附押解人信息等。
徐振英看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竟还有一种荒谬感。
作为从小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接班人,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竟然真的穿越了,变成了某个平行时空的徐青莺。
甚至在穿越第四天,就开启了流放之路。
她突然很想仰头骂一句狗老天。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徐家众人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被流放了。虽然这几天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接受了,可真到签字画押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曾经呼奴唤婢穿金戴银的人上人生活一去不复返。
从此以后,他们比以前看不起的泥腿子还要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