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子,二伯多半是黄了。
一家子要么砍头,要么流放,要么为奴为婢。
徐振英的心都凉透了。
她死了……徐老头怎么办啊。
徐振英自幼跟徐爸感情就很要好,以前徐老头还在部队的时候,虽然训练任务繁重,却也尽量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后来见她和徐妈两个人身体都不怎么好,便放弃了要当特种兵的梦想,提前退伍转业,回来照顾家庭。
徐妈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得乳腺癌去世了,自那以后,她和徐老头相依为命。虽说父女两在一起就会吵到面红脖子粗,可到底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叫她如何不挂念。
早知道自己会英年早逝,不如就听徐老头的话进部队,至少算是完成了徐老头的遗憾。
早知道她就不每次都对着他干
这下子,世上就只剩徐老头一个了。
“莺儿,娘的儿,你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妇人搂着她,一看见徐振英哭,自己倒哭得更厉害了。
徐振英觉得怀里多了一个软绵绵的脑袋,小妹徐梅晓小心翼翼的用小胖手抱住她,眼睛跟个小兔子一样还红红的,“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大伯母坏,说姐姐快死了…”
苗氏气道:“阿梅,别听你大伯母乱说。下次再听见这种话,你就去找祖母告状!”
徐梅晓举着胖乎乎的小手,“阿梅晓得了。阿梅会告状。”
徐振英有些懵,但也立刻认出了原主的亲人。
苗氏,她的母亲,乡下一个老秀才的女儿,性格温顺又勤快。
徐慧鸣,原主长兄,年方十五,考过了童生,也是个温顺的性子。
徐梅晓,原主妹妹,刚满六岁,生的是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一时之间多了这么多亲人,这让向来独来独往的徐振英还颇有些不习惯。
见她还有些呆愣,徐慧鸣止不住担忧。
毕竟吐血可不是什么小事。
“娘,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实在不行,我们让牢头想办法找个医士……”徐青莺的大哥徐慧鸣同样一脸愁容,却又想到如今处境,愤愤道,“二伯父此非彼时,那些见人下菜碟的狗东西哪里会听我们的?一个个恨不得踩上我们一脚才肯罢休——眼下求他们办事,少不得又要打发几两银子。”
徐母显然是怕狱卒听到这句埋怨,低声道,“儿,莫乱说话!你也知咱们今非昔比,不要惹祸上身!”
“娘,哥哥,你们放心,我没事。”徐振英撑着坐起身来,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刚说了这两句话便觉胸口发疼。
徐梅晓连忙很懂事的放开了手,坐在一边乖乖看着她。
小萝莉真可爱,好想上手捏一下。
可一抬手,实在是没力气,又无力垂下。
一家人连忙扶着她坐起来。
大伯母黄翠娥看了她一眼,拍着胸脯咋咋呼呼道:“六丫头终于醒了,真是好险,昨夜看你那脸色,还以为你要被那郑家小子给气死呢…谁知道命还挺大…”
徐家祖母黄氏几日未进油米,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也没了精气神,连训斥声听起来都少了往日的威严,“什么死不死的,你一个做长辈的到底会不会说话!难不成你还盼望着青丫头去死?”
黄氏立刻跟缩头乌龟一样钻了回去,做小伏低道:“娘,我也是关心青丫头嘛。您知道我又没读过什么书,比不得几个弟妹会说话,该打该打!”
徐老祖母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只后悔当年为了拉拔娘家一把非跟自家姐妹作了亲家。她那妹妹小时候就是个不省事的,能教出什么好人来。
这些年徐家富贵着,平日里老大家的媳妇爱偷鸡摸狗占点公中便宜什么的,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徐家遭了难了,这老大家的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越发显得碍眼。
“那郑家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往日一起在学堂的时候,看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如今我们徐家刚落难就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着实可恨!”
这声音是徐慧鸣的,他“啐”了两口,咬牙切齿。
徐振英听他们一说,脑子里立刻浮现起那个郑家青年的模样。
是个白净腼腆的男子。话不多,性格沉稳,看上去很是老实可靠。
虽说两家多有来往,可大周朝对女子管束森严,原主与他的交流有限,也就是订婚之后送过一张帕子。
再多也就是某年乞巧节碰见了,他微红着脸,送了她一盏兔子灯笼。两个人就着朦胧的灯光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还记得郑家青年声音很好听,看她的时候眼睛深处有隐隐的亮光,再多便没有印象了。
也不知怎么原主就是对他情根深种,竟会被一句纳妾气得吐血而魂散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