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众护卫,道:“看好钱财,莫让生人靠近,我去去就回!”
说罢。王安石便跟着陶一仁朝着旁边的珠宝行走去。
……
前厅内。
只有陶一仁和王安石两人。
陶一仁一边为王安石倒茶,一边说道:“安大掌柜,你若想在江南区域做买卖,我建议你不要购买国债。”
“为何?”王安石问道。
“有小道消息称,此乃朝廷的劫富济贫之策,一部分甚至会用于军费,朝廷拿走后,莫说利钱,恐怕本钱都不会归还,伱将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商人怎么与朝廷斗?”
王安石胸膛一挺。
“相对于小道消息,我更相信朝廷,相信咱大宋的御史中丞苏景明!”
陶一仁一愣,想了想又道:“安大掌柜,你若一意孤行,恐怕会得罪江南商社。”
“在江南,你若逆了江南商社的意,恐怕很难在杭州……哦不……是整个江南活下去,即使你有家财数十万贯!”
“我已经好心提醒过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另外再提醒你一下,即使你今日购买了国债,三日之内依然可退。”
说罢,陶一仁给了王安石一个请的姿势。
王安石大步走出珠宝行,在走出的瞬间,高声道:“去州衙!”
珠宝行前厅内,陶一仁面色阴冷,喃喃道:“待你吃过苦,就知不听我提醒的下场了!”
……
约一刻钟后。
王安石带着价值三万贯的银锭和钱票来到了州衙前。
在他通报数息后。
一个身穿通判官服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出来。
“你……你就是安……大掌柜吧,本官乃杭州通判顾岳,快请进!快请进!咱们杭州就缺少你这样的仁心商人!”
说罢,王安石便与杭州通判顾岳进入了州衙。
片刻。
王安石签订了购买三万贯国债的契约文书。
杭州通判看向王安石,笑着说道:“安大掌柜,依照朝廷规定,本官提醒你,你有三日的考虑期,若三日内后悔购买国债,可全部退还,三日一过,便不可退了。”
“明白。安某绝不会退,另外希望顾通判能将我购买三万贯国债一事,贴榜告知全城,一方面我确实为了扬名,另一方面希望能鼓励更多的商人购买国债,扬我江南商人之名!”
“哈哈……扬个人之名,扬江南商人之名,安大掌柜,我杭州尤缺你这样实诚的商人,一个时辰后,本官便贴榜告知全城!”
“多谢顾通判了!”
随即,王安石便带人离开了。
……
一个时辰后。
苏良三人所租宅院内。
王安石将陶家珠宝行掌柜陶一仁与他的对话和杭州通判顾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告知了苏良和曹佾。
苏良道:“我已派人去监视陶一仁了,至于顾岳,他虽政绩一般,但名声还算不错,目前并未看出有问题。”
苏良想了想,看向王安石。
“介甫,你逆陶一仁之意,坚持购买国债,他可能会派人调查你,甚至向你发难。你从今晚开始去住客栈,明日多去药店询价,坐实自己的药材商身份,我会派人保护你,接下来,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若有人再与你沟通,你可直言见社长智叟,见下面这些人无用。”
“明白。”王安石点头道。
……
深夜。
苏良正在熟睡,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何事?”苏良从床上坐起,开口问道。
“头儿,半个时辰前,有歹人差点儿烧了咱们装载药材的船,幸亏有兄弟警觉,另外已经抓到凶手,送往州衙了!”
听到此话,苏良迅速从床上坐起,然后打开门。
“介甫可遇到袭击?”
“没有。得知大船被烧后,我立即就想到了王推官,另外又增加了四名护卫。”刘三刀回答道。
苏良点了点头。
他笃定,大船被歹人所烧,肯定是有人针对王安石今日购买国债之事。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
翌日,近午时。
苏良得到消息,烧船凶手直接认罪,称是为图财而烧船,并无人指使。
杭州通判顾岳还专门命人提醒王安石,日常出行,务必小心。
王安石称,他观顾岳的表情,后者似乎也知此事不简单,但凶手顶着死罪认罪,根本问不出有没有幕后主使者。
此外,令苏良意外的是。
昨日王安石在曲阜桥张扬撒钱并购买三万贯的国债,但无一张小报言说此事。
这说明,杭州的小报已经完全被商人控制。
准确来讲,是被江南商社控制。
……
近黄昏。
王安石欲前往所租宅院与苏良、曹佾见面,其身旁护卫发现有人跟踪后,王安石立即回返。
一刻钟后。
王安石与随行护卫正在街边缓步前行。
一辆马车突然疾行过来,速度非常快。
王安石连忙朝着路旁躲避,而就在王安石站在路旁的那一瞬间,楼上突然有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唰!在那瞬间。
一名护卫凭借着敏捷的反应能力,迅速推了王安石一把。
在王安石倒在地上的同时,只听得“砰”的一声,黑影砸在了地上。
距离他只有三寸。
王安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方砚台。
此石砚甚沉。
刚才绝对是瞄准王安石扔的,若是砸在他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王安石长呼一口气,环顾四周后,喃喃道:“好砚台!好砚台!”
说罢,王安石拿起砚台便离去了,根本没有去命人探查砚台到底是何人所扔。
……
半个时辰后,苏良三人所租的宅院内。
曹佾拿着那方石砚,道:“这……这……江南商社的商人比……比盗贼还狠辣啊,这要砸在脑袋上,不死也是重伤啊!”
“介甫,你为何不立即报官?”
王安石道:“报官无用。即使我找到了扔石砚的凶手,他也不会供出指使者,此处,真是钱可通神啊!”
苏良认可地点了点头。
“杭州与汴京有极大不同。这里,商人几乎能控制城内百姓的收入。准确来讲,相对于官衙,杭州城百姓可能更听江南商社的话。”
“当下,江南商社势大,控制着城内舆论,甚至可用钱让百姓充当凶手顶死罪,并且据我观察,杭州城的书生也都不敢议论江南商社,这样的社团,已是邪社。但是他们在民间风评又还不错!”
“我一直想不明白,江南商社禁止社员购买国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千方百计阻止别的商人购买国债,他们与朝廷作对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曹佾与王安石也都微微皱眉,他们也都有这个疑惑。
商人大多都是无利不起早,当下与朝廷作对明显是以卵击石。
他们不可能那么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