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威名甚盛,再加上气场给予二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得二人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包拯道:“入我大宋,就应守我大宋的规矩,在别的地方,本官无权管束,但在开封府,就应遵法令而为。”“使团聚众闹事,险些发生殴斗,你二人随本官即刻前往开封府,陈述此番经过,待本官确定无人受伤且不会再发生聚众冲突后,便会放了你们!”
“包……包学士,我……我们没有打架啊,无人……受伤啊!”嵬名璀变得焦急起来。
他乃使臣,还没入驿馆,便先入开封府录供,非常丢脸,回去之后,必然会受惩。
瞎毡倒是不在乎。
包拯瞪眼道:“拒不听传者,直接逮捕!”
“是!”包拯后面的十余名衙役齐声吼道。
而此刻。
在人群的最后面,围观群众辽国特使耶律祁和周白也都露出了笑脸。
周白还在耶律祁耳边小声道:“耶律兄,他们比我们更丢脸呀!”
嵬名璀敢对瞎毡横,但哪里敢对包拯横,当即便低着脑袋和瞎毡一起跟着开封府衙役离开了。
包拯也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两大使团剩下的人都有些傻眼,没想到初来汴京城,竟然是这样一种待遇。
这时。
左有鼎胸膛一挺,高声道:“剩下的人,收起你们的兵器,两队并成一队,一起入城!”
听到此话,两大使团的人并没有动起来。
包拯的硬气,也让左有鼎变得硬气起来。
左有鼎再次道:“难道你们也想去开封府尝尝府牢里的饭菜吗?”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都乖了,纷纷收起兵器,两队变成一队,快步入城。
紧接着,百姓们也都纷纷撤了。
不出意料的话。
此事在今晚就将成为整个汴京城的谈资,甚至很快就会搬上话本人或说书人的舞台。
……
入夜时分。
嵬名璀和瞎毡从开封府走出,在两队衙役的护送下,分别回到了各自的驿馆。
两方使团在酸枣门外只是对骂而并未斗殴,包拯命吏员记录了整体情况,并斥责了几句,便将他们放了。
与此同时,此事也在汴京城的街头巷尾传播开来。
百姓们各个兴奋。
若放在五年前,即使是执法如山的包拯也不可能敢如此豪横,但现在,大宋无惧任何国家,在大宋的地盘上生事,就要接受大宋律法的惩罚。
此事也传到了赵祯与两府相公的耳中。
他们看得更加深远,从苏良计划的熙河镇之策来看,双方的关系越恶劣,对大宋越有利。
……
腊月二十一日,入夜。
桑家瓦子门前,车马如龙,人流接踵摩肩。
今晚乃是汴京城女相扑的决赛,知名女相扑嚣三娘和黑四姐将在今晚角逐冠军。
女相扑以香艳著称,比赛者虽不如男相扑那样袒胸露臂,但是所穿的布料也是非常节约。
百姓们都爱看。
桑家瓦子也是因女相扑一跃成为汴京城人流量最多的瓦子。
当下的大宋其实很开放。
上元节,宣德楼前,也会举办女相扑比赛,用赵祯的原话来讲:此为与民同乐。
为此。
觉得有辱斯文的司马光还上奏反对过,但没有成功。
因今晚的女相扑比赛过于火热,桑家瓦子门口前还出现了黄牛,门票价格比定价高出近十倍,但还是被人疯抢。
而此刻,在桑家瓦子对面的茶楼包间内。
赵祯、曹佾、苏良三人坐在一张桌子前,苏良尴尬地笑着,而赵祯和曹佾都黑着脸。
曹佾乃是女相扑的忠实爱好者,几乎场场不落。
赵祯虽不经常看,但也有猎奇心理,本来今晚也准备微服去桑家瓦子里看一看,却被苏良堵在了茶馆内。
“官家、国舅爷,真不是我搅了二位的雅兴,是皇后所托,我不得不为。今晚桑家瓦子,人实在太多,一则是安全问题,二则万一被认出,那皇家的脸面就丢尽了!”
“朕欲与民同乐,难道不行吗?又不是去妓馆!”赵祯瞪眼道。
在当下,赵祯看女相扑,其实和看评书、弄影戏、蹴鞠比赛的性质差不多,但曹皇后较为讲究,知晓赵祯与曹佾今晚会去桑家瓦子,便嘱托苏良拦下来。
苏良摊手道:“官家,你若想去,臣也不敢拦着,臣稍后就去向皇后回话,称官家要与民同乐!”
“罢了,罢了!朕就在这里喝喝茶,听个结果吧!”赵祯无奈地说道。
曹皇后非常较真,赵祯真若去看,回宫后又是一堆事儿。
赵祯不去,曹佾自然就更不敢去了。
于是乎。
三人一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边喝起茶来。
桑家瓦子外的围观者甚多,里面的比赛,会有人即可传出战况。
……
片刻后。
桑家瓦子的一处勾栏内。
汴京城两大女相扑,登上了相扑台。
嚣三娘,二十二岁,上穿紧身的莺歌绿抹胸,下穿一条灰色的大裆长裤。
其肤白如雪,脸蛋甚是好看,更长得一副擅生养的好身材,不开口如杨玉环,一开口才是嚣三娘。
曾经有数名商人想要纳其为妾,但都被她婉拒,她更喜欢彪悍的男人。
但世间能降住她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黑四姐,二十五岁,上穿紧身的绛紫色抹胸,下穿一条黑色的大裆长裤。
她长得有些黑,但相貌仍是上成,且身体比嚣三娘还要丰满,黑四姐从小力气就大,家里开了个铁匠铺,都是她抡的锤,后来被桑家瓦子的掌柜发掘,成为了名角。
二人站在相扑台上,一黑一白,一个丰满,一个更加丰满。
站在那里不动,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就在嚣三娘和黑四姐正欲开战之时,有两人突然四目相对,一抹浓郁的杀气在勾栏内弥漫展开。
“嵬名璀,真是冤家路窄,待看完女相扑,你有种便别走,咱们打一架!”瞎毡高声道。
“现在打,老子也不怵你!”
“那就现在打,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
二人互激之下,竟来到了相扑台上。
这一刻,有人认出了二人。
“他……他是西夏特使嵬名璀,他……他是吐蕃唃厮啰部特使瞎毡。”
二人的恩怨在昨日便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这二人都是杀过人的。
身上的杀气与众不同,嚣三娘和黑四姐见状不对,连忙下了台。
嵬名璀朝着瞎毡叫嚣道:“瞎毡,敢不敢来一场生死战,咱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有何不敢!”瞎毡攥着拳头说道。
此刻,二人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西夏人和吐蕃人与宋人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若大宋之人出使,绝对不会选择此类斗殴,无论输赢都不体面,但在这二人眼里,既有国仇,又有私怨,唯有将对方打死,才算有面子。
逞凶好斗乃是刻在他们骨子的基因。
不远处,桑家瓦子的女掌柜顿时急了。
“二位特使,万万不可生死决斗,小店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嵬名璀指向女掌柜。
“谁让你承受了?待老子弄死他,女相扑的比赛再继续。”
唰!这时,嵬名璀后面的数名护卫围在了台下,另一侧,瞎毡的护卫们也围在了另一侧。
他们都支持决斗,且笃定自己这方会赢。
周围,一群看官们倒是甚兴奋,觉得今晚的门票买得太值了。
女掌柜想了想,道:“二位,若要决生死,总要签生死状吧,能否签下生死状再战,不然开封府来找麻烦,二位可能还要被传唤过去。”
一听到开封府,嵬名璀顿时有些怂了。
“行,行,你速速准备生死状,我二人按个手印即可!”
“我……我这就准备!”女掌柜将一名伙计拉到一旁,小声道:“速速去报官!”
……
桑家瓦子对面茶楼,包间内。
曹佾身边负责观看比赛的一名伙计迅速跑到包间内。
“官家,不……不好了,女相扑比赛暂停了,嵬名璀和瞎毡在里面碰到,二人要在相扑台上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桑家瓦子的掌柜言说要立生死状,以此拖延时间,已经去报官了!”
听到此话,曹佾一下子站了起来。
赵祯一愣,道:“你要干嘛?”
“官家,这二人打斗,定然比女相扑精彩,这总可以看吧!”
“胡闹,立即坐下!”赵祯黑着脸道:“什么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什么立生死状,都是话本看多了,我大宋没有此等恶俗,也不允许有人这样做,引导一番歪风邪气!”
曹佾连忙坐了下来。
其细细一想,若此事发生在汴京城,必然有民间好斗之人习之。
若人人有矛盾都想决生死,那要大宋律法有何用,要地方官衙还有何用!此番生死斗,绝对不能进行。
赵祯看向一旁的苏良,道:“苏卿,此事性质恶劣,开封府惩治不足以解恨,你速速去寻狄汉臣,让他带兵给二人一个下马威,定要展现出我们的大国之威,明白吗?”
“臣领命!”苏良起身,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