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州府主官上奏。
保马法与保甲法引得诸多百姓排斥,有百姓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保甲(民兵),甚至选择了自残。
还有一些百姓,为免除保马法和保甲法、携家带口,纷纷逃往河北地区。
其中,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延州知府狄青称:保甲法、保马法徒耗民力,建议废除。
狄青讲得很详细。
保甲法,本是让百姓接受军训、维持秩序、除盗防贼、维持治安。
待战事来临之际,直接当作士兵使用。
但底层的训练能力参差不齐,军队根本都不敢用,且占据了许多百姓做农事、做买卖的时间。
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至于保马法,更是形式大于内容。
很多百姓都不通养马、医马之术,常与羊、猪、牛等同圈而养,使得马匹失去了烈性,只能当驴使之。
……
变法司内。
赵祯坐于最上方。
范仲淹、王尧臣、富弼、曾公亮、梁适、王安石、司马光七人坐于两侧。
“众卿觉得保马、保甲两法是否应该废除?”
当时,此法执行之时,只有范仲淹和苏良反对。
而今执行不利,大家都有些沮丧。
范仲淹率先说道:“臣认为,扰民太重,劳役过多,可废之。”
三司使王尧臣点了点头。
“西北百姓大多擅于放牧与武事,仍不可行,那此两法放在全宋境内,恐怕会出现更多问题,臣亦建议,废之。”
“臣附议!”
“臣附议!”
……
富弼、曾公亮、梁适、司马光四人皆赞成废除,只有王安石面露难色。
王尧臣看向王安石道:“介甫,不可再执拗!”
王安石苦笑一声。
“官家,诸位,不是我执拗,保马法与保甲法的作用是寓兵于民,在不提高军费的情况下提高我朝士卒的战斗力。”
“而今此二法若废之,将兵法、裁兵法、军器监法,不过都是寻常之法。我们今年言强兵,但半年已过,也并未规划出真正的强兵之策啊!”
“臣说句实话,变法司一系列强兵举措形成的效果,甚至都不如苏景明使得三衙和枢密院被动自查来的有效果。”
听到此话,众人都是老脸一红。
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苏良一日两奏,台谏官们疯狂弹劾枢密院和三衙,使得枢密院的官员被罢黜近三成。
而三衙的士兵们在被苏良称为“中看不中用的旗杆子”后,也是甚是不服气,操练的态度和斗志远胜于往昔。
赵祯皱起眉头。
若废除保甲法、保马法,那该如何增加马匹,如何培养精壮的士兵呢?
此二法可废除。
但废除后必须要想到另外一个有用的法子。
不然这条方向便意味着走不通了。
这时。
司马光突然喃喃道:“若是景明在就好了!”
说罢,他连忙低下脑袋。
苏良向来是众臣的主心骨,鬼主意也最多。
这一次的“假死计”更是让他大出风头。
民间勾栏的说书人,靠讲苏良的故事,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赵祯脸色铁青,突然道:“那就召苏良前来,他在勒停之期,难道就不能出出主意吗?”
这时。
范仲淹道:“官家,恐怕今日不行,清早,苏良便携全家去城郊游玩了,有可能晚上才会归城!”
“这……这个苏景明,真是以为朕给他放假了?你们速速找个理由,在不违背大宋祖宗家法的情况下,让他立即官复原职。”赵祯气呼呼地说道。
范仲淹、富弼、曾公亮等人不由得都笑了。
在官家心里,没有任意一名臣子的重要性可比得上苏良。
这时,王安石道:“官家,臣有个主意。不如,将苏景明的那篇《论枢密院与三衙之失疏》放入知耻馆,以作惩戒。”
“噗嗤!”
此话一说,直接将一旁的司马光整乐了。
“介甫,还是你坏!”
范仲淹、王尧臣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富弼、曾公亮、梁适这三个枢密院官员则感觉到有些尬尴。
此计可用,但就是有些阴损。
苏良那篇《论枢密院与三衙之失疏》虽然主张“武功应与文治齐平”,但大多数文字都是针对枢密院的管理与三衙执行有失进行论证。
若将此奏疏放于知耻馆。
不但会变相地证明苏良的论证事例的正确性。
而且伤害最深的,不是苏良,而是枢密院的官员、三衙的将士。
夏竦若知此疏将放入知耻馆内,没准儿还会大病一场。
王安石一脸认真地说道:“官家,臣并非刻意针对枢密院和三衙,而是真的觉得此策可行。苏良的文章放入知耻馆,不就是在惩罚苏良吗?”
“此外,此文章也能使得枢密院官员、三衙将士时刻警醒,督促其前行。实乃一石二鸟之计也!”
赵祯犹豫了片刻。
“也行。不过你们先与夏枢相打个招呼,最近有些委屈他了!”
众臣皆点头。
官家说出此话,便意味着苏良即将官复原职了。
……
入夜。
苏良一家心情愉悦地回到了苏宅。
若是其他官员被勒停,早就愁得寝食难安了。
但苏良想得开,好不容易有个长假,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玩。
片刻后。
王安石、司马光二人来到了苏良家中,告知了苏良即将恢复原职之事。
苏良听到自己恢复原职,并没有很高兴,他本来打算过几日去城北的山林宅院中消暑度假呢。
但是。
当他听到王安石恳请将《论枢密院与三衙之失疏》放入知耻馆后,苏良笑得肚疼。
许久才恢复正常状态。
“介甫,此策非近圣人之智者,难以想出,好计啊!好计啊!”苏良由衷地夸赞道。
王安石被夸得有些脸红,他的人生梦想就是成为匡扶天下的圣人。
他谦虚地说道:“此计虽好,但与景明兄的‘假死计’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过奖,过奖!”
“谦虚,谦虚!”
……
司马光见二人互捧臭脚,尬尴的直想钻到前方庭院的大水缸里静一静。
这二人的自恋程度,在大宋士大夫官员中可并列第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