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殿中丞、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李中师将反宋图谶案的案宗文书呈递到了禁中。
他称,当下主犯、疑犯、证人皆已提审问询,证词皆列入案宗之中。
在未出现新证据的情况下,已无法再审,只能请求官家视案宗当下内容定夺。
与苏良预料的丝毫未差。
李中师的“如实汇禀”完全是将矛头指向了他。
雕印者来自苏良的百家学院,售卖传播者来自苏良的线人,雕印的木版也是在百家学院中发现。
虽无实证,但这一盆盆的脏水都泼在了苏良的身上。
让苏良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此外,还隐隐提到了百家学院的院长可能是范仲淹或富弼。
当赵祯看到刘长耳为传播者后,不由得乐了,他想了想,道:“召两府三司的相公们觐见!”
……
片刻后。
两府三司的七位相公再次汇聚在垂拱殿。
张茂则当即将反宋图谶案的案宗文书递给众相公传阅。
不多时,众相公看罢案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有皱眉叹息,有不可思议,有不断摇头,也有嘴角微微翘起……
“当下,李中师称此案已无法再往下细查,种种矛头都对准了苏良,众卿觉得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
唰!
这一次,向来不爱多言的三司使王尧臣站了出来。
“官家,臣觉得此事甚是荒缪,定是有人蓄意破坏全宋变法,令苏良降职外放。”
听到这话,夏竦率先不高兴了。
“三司使,此话有些过头了吧!没有苏良,难道全宋变法就不能执行了吗?”
“首先,苏良作为百家学院的实际控制者,监管不力之罪已经坐实;其次,他若不能自证清白,那便接着查,查出到底是谁指使的洪有根和那个叫做刘长耳的线人,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苏良不宜再为台谏官!”
“另外,臣建议直接关停百家学院,百家学院的院长到底是谁,依旧是个迷。此外,据臣得知禁军都头曹护也经常出入百家学院,甚至带着一些百家学院的人进入军营,这都是隐患!”
文彦博想了想,站了出来。
“官家,臣不相信景明会是雕印反宋图谶的主谋,但此事调查的结果令人心惊,稳妥起见,应先令景明停职,令大理寺、皇城司、开封府三方再次彻查此案。”
“臣附议!”张方平和宋庠同时站出来说道。
二人对夏竦前几日之语,印象颇深,当下的苏良,权势确实有些大了。
再过五六年,若苏良真的入主中书,那恐怕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倾天。
这时,范仲淹站了出来。
“官家,万万不可!大宋变法缺谁都行,唯独不能缺官家与苏景明,此事绝对是诬陷。景明从未与臣说过担任百家学院院长一事,远在京东路的富彦国更是不可能,实在是有人在蓄意破坏全宋变法!”
“当年的庆历新政,不是毁于变法之策而是毁于党争,这次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范仲淹此话,让文彦博、张方平、宋庠都认真思考起来。
而吴育直接站出来道:“臣认为范相所言,甚有道理!”
“你……你们……你们这些人……”
夏竦气得嘴唇发抖。
“雕印者出于百家学院为真,售卖传播者乃是苏良的线人已有了物证,百家学院的院长早就令人生疑,能比苏良还有资格的能有几人,很难猜吗?”
“而雕印者的证词也道出了苏良做此事的动机,唯有使得宋乱而再治宋,方能彰显百家学院之能……”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若是换作其他官员即使不会罢官,也早就连降三级了!”
“官家,诸位相公,伱们太宠苏良了!他确实有才,然若居心不正,对我大宋之危害更甚!此案若传到百官耳中,臣相信,无人会支持苏良!”
“臣建议,将此事公之于众,看朝堂百官如何说。”
夏竦为了将苏良搞下台,也是拼了。
其声音甚大,已渐渐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