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二年,二人同年科举,住在同一客栈月余,同吃同喝,关系甚笃。
王安石向来不修边幅。
而今这身打扮,显然是风尘仆仆入京后,便直接来找苏良了。
“景明兄,你的多篇文章,愚弟都看过了,尤为喜欢你与欧阳学士、唐御史共同撰写的《论一州之变书》,此种做法正合我意,我……我今日要与你通宵长谈,聊一聊我将会在齐州如何做?”
王安石心情激动。
苏良笑了笑,道:“你是才到汴京城吧,为何刚才通传之时,不报上名姓,我先帮你去安排官廨吧!”
“不,我刚任齐州知州,身份特殊,若报上名姓或住在官廨,定会有很多人来访,甚是烦人。我回头找家旅店即可,待司马君实来京之后,我二人将一同见君。”
说罢。
王安石激动地说道:“我对《论一州之变书》有些想法,早就想与景明兄探讨一番……”
“且慢!且慢!”苏良笑着打断了王安石的话语。
苏良若不制止他,王安石能拉着苏良站在此处,说上一夜。
“介甫兄,你年后才会赴任,咱们能聊的机会多着呢!今日咱们不讨论政事,咱们先去洗澡修面、而后找家酒馆叙旧,如何?”
王安石打量了一番自己,尬尴一笑:“愚弟这样确实邋遢了一些,那就有劳景明兄安排了!”
随即,二人便找了家香水行(即澡堂子,先去泡澡了。
在澡堂里。
王安石除了洗澡外,还修剪了指甲,修了面。
苏良与其各自买了一件新布袍。
洗过澡,换过新衣后,王安石顿时有些士大夫官员的形象了。
王安石尤为擅言。
在澡堂里,他光着膀子向苏良讲治国之策,甚至还和搓澡的师傅攀谈上,问了问汴京城当下的菜价。
去小便时,都不忘说一句:“范富二公的新法甚是可惜啊!”
简直就是个话唠。
这是苏良在第二个人的身上体验到这种别具一格的氛围:精力无限,充满斗志。
第一个人是:包拯包希仁。
如果朝堂官员都有这种斗志和为国思虑的心思,大宋何至于被西夏和辽国欺负成那般模样!
又何以被后世冠以“大怂”之名!
当然,朝堂上也不能全是王安石。
太闹腾,太较真,攻击力也太强了,会将官家气死的。
随后。
二人来到一处酒馆,找了个单间,摆上酒菜,边吃喝边畅聊起来。
“景明兄,在我得知被举荐为齐州知州,行一州变法之事时,激动得完全睡不着觉,我足足写了数万字的策略,今日已精简到了万余字,你先帮着看一看,随后我再呈给官家!”
说罢,王安石便从包袱里拿出了自己所写的文章。
“嗯嗯,没问题!”苏良笑着说道。
论写奏疏写国策,王安石也是个猛人。
其水平,丝毫不逊色于苏良,且他最擅于长篇大论。
随即,二人便聊了起来。
苏良本欲叙旧,各自讲讲这三年来的经历,哪曾想王安石所言,皆是家国大事。
二人相聊甚酣,喝得也非常多。
直到子时,王安石因酒量有限,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良为其安排一处住房,然后便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这一番畅聊,苏良也是受益匪浅。
王安石的想法非常大胆,若非苏良有两世经历,很难跟上对方的思路。
如此大才,绝对是变法的好材料,苏良决不允许这次变法再走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