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一把将其拽过来,道:“不能喊我员外,叫哥哥,我才十八岁呢!”
“苏哥哥!”男孩喊完后,苏良才笑着将其放走了。
赵祯也不由得被逗笑了。
此刻的苏良。
可是与那个朝堂里一日三连疏、被私下唤作小炮仗的苏良苏景明完全不同。
赵祯不由得有些羡慕。
他也想在大街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他的身份却不允许。
官家,看似高高在上,其实甚是孤独。
稍顷。
张茂则将肉饼递了过来,赵祯道:“等苏良发完肉饼,将他叫到马车上。”
“是。”张茂则点了点头。
片刻后。
苏良心怀忐忑地上了马车。
赵祯笑着说道:“这里不是宫内,无须拘束,坐吧!”
当即,苏良坐了下来,然后连忙解释道:“官家,臣本乞儿出身,在附近认识了这群孩子,有时吃肉饼时也会给他们都买一张,在街头……街头上做此事,不失仪态吧?”
赵祯笑着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朕是寻你的错来了?朕碰巧看到你,便想着与你闲聊几句。”
听到此话,苏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还以为自己仪态有失,官家要责罚他呢。
“最近在御史台如何?那三项改进措施可还让你满意?”赵祯笑问道。
苏良尴尬一笑,挠了挠头,道:“满意,满意!”
天底下还从未有哪个皇帝说话如此随和。
这让苏良受宠若惊。
二人闲聊几句后,赵祯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问苏良的事情。
“你觉得朕任用陈执中为参知政事有错吗?”
“实话实话,冒犯了朕也无妨!”赵祯看向苏良,一脸真诚。
苏良想了想,道:“臣以为,官家没错,蔡谏院和孙司谏也没有错。官家有官家的想法,他们也有他们的准则。但此事闹到这般地步,实在是……”
苏良欲言又止。
“唉!朕甚无奈,那蔡襄以照顾双亲为由,非要离朝,这……这不是与朕置气嘛!他将朕的脸面放在哪里了?”赵祯有些生气地说道。
“臣以为,有些解不开的疙瘩,放一放,没准儿就自动解开了。臣子请辞,官家能留则留,不能留,外放也无妨。”
“外放一段时间,官家若再想重用,召回即可。若陈副相入中书后政绩斐然,为官家赚了脸面,蔡谏院必然会向官家致歉。”
苏良见赵祯微微点头,似乎是听了进去,当即又说道:“官家,恕臣直言,若您要将每一件朝堂事都做得甚是公允,那就太累了,也是不可能的!”
“有些事情,您就装个糊涂或者霸道一些,无外乎一些官员会发牢骚说您不够体恤臣下、不喜纳谏,但那又如何?”
“您要做的,是证明您的决断是对的,而非被‘纳谏方为仁君之举’所裹挟!”
此话,一下子说到赵祯心坎里了。
其不由得喃喃道:“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苏良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直白来说,苏良是希望赵祯能够强硬起来。
前世,他便知赵祯仁善,在近期的相处中,苏良没想到这种仁善远远甚于常人。
这对一名帝王而讲,已不是仁,而是软。
性格软,耳根子软,决断力软。
这也是导致当下文官们敢于窝里斗的根本原因。
帝王若怂,一怂怂一国。
赵祯若不雄起,那大宋将会一直软弱可欺。
面对虎视眈眈的西夏和辽国,讲道理没用,唯有亮拳头。
苏良自知三言两语不可能让赵祯成为雄主,只盼着能够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大宋变得强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