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妙。
随他尾音落下,幽幽冷香缠上来,是江白砚独有的味道。
他坐在床榻,姿态略低,身形紧绷成将发的弓,鲛尾亦是没了动静,不再轻扫施黛小腿。
静止的、驯顺的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是只被困于囚笼的兽,一旦得以挣脱,便可展露獠牙。
他的身体确实很热。
鲛人的体温比常人更冷,施黛早已习惯江白砚偏寒的温度,此刻被他抱住,却感受到包裹而来的暖意。
由江白砚呼出的气息同样炽热,渗进衣衫,灼得她头皮一麻。
在二十一世纪长大,从小受到无数熏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施黛有清醒的认知。
江白砚化为了鲛形,但重要的身体构造与人族无异。把鲛尾与双腿类比的话——
尾巴起始,在他腹部之下。
人族男子的小腹下,是什么地方?
刚刚碰过他的右手隐约发烫,施黛勉强平定脑子里的团团浆糊,磕巴一下:“你、你还好吗?”
江白砚照旧回答:“无碍。”
他音量极轻,伴有急促凌乱的吐息。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施黛头脑更乱,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被江白砚抱在怀中,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悄悄瞥去,只觑到他通红的耳垂,像染血的玉。
寻求慰籍似的,鲛尾蹭了蹭施黛腿肚。
这样的静谧实在难熬,施黛放慢呼吸,想起过去与江白砚相处的情形。
他六七岁就被灭门,后来始终生活在邪修的禁锢下,整日和邪术打交道,跟杀戮机器差不多。
江白砚连拥抱和亲吻都极为陌生,更多的……
应该没人告诉过他。
迟疑须臾,施黛问:“不舒服?”
这回江白砚没答“无碍”。
闷闷的嗓音从他喉间出来,略显喑哑:“嗯。”
施黛:……
她试探性追问:“你知道原因吗?”
施黛想得很开。
她和江白砚既然互表心迹,就是正统情侣关系。江白砚愿意把她送的翠玉放进鲛尾里,她没必要扭扭捏捏,总得为他多着想些。
情侣之间,暧昧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江白砚沉默片刻:“嗯。”
他答得诚实:“话本里看过。”
施黛恍然,记起江白砚提及在越州看过的书册时,一闪而逝的犹疑。
他果然是不好意思说书名!
施黛陷入沉思。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江白砚仍在发热,许是错觉,他身上的冷香越来越浓。
“要不,”施黛说,“我帮帮你?”
几乎是话语落毕的一霎,江白砚仰面看向她。
他
颊边绯红未褪,烛光映在眸底,颇有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溟濛之意。
施黛被这道眼神看得耳热,眼珠游移一转,复而重新与他对视。
江白砚却道:“不必,我如今……”
他自知个性古怪、与常人格格不入,在越州买下话本,一是知晓施黛喜欢,二是为研学寻常人的活法。
自幼聪颖,江白砚看得快,学得也快——
闲情,意趣,以及男女间的亲昵之法。
他固然想同施黛愈发近密,但眼下,一切都不适宜。
论地点,这处宅邸曾被他当作监牢,囚禁过数名杀手,也堆积过一具具尸体。
论时间——
他体内被邪气侵占,遭到正道满城围杀。
江白砚不愿让施黛吃亏。
双臂环紧她后背,江白砚默念清心诀,在绵延不尽的欲意中阖上眼。
施黛周身萦绕甜香,似是沾有清晨露水的新鲜桂花——
她留着由他相赠的香囊。
可你不是,”施黛小声,“还是很热?”
她碰了碰鲛珠,烫得吓人。
本就是竭力紧绷的状态,被她甫一触碰,江白砚蓦地轻颤,尾鳍扫出一缕凉风。
“不是那种……”
施黛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是别的法子。”
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江白砚更是满身血痕,经不起折腾。
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拉他入床榻,否则血口裂开,伤势必然更严重。
白纱般的尾鳍无声晃动两下。
江白砚明悟她的言外之意,抬目望来,红潮绽开,勾出含笑的痴。
他道:“你莫嫌恶它。”
施黛:……
她连眨好几下眼,才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和那个所谓的“它”。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江白砚真的很直接。
面对施黛,他甘愿表露欢心与渴念。
心里乱糟糟,施黛点头。
江白砚把她松开,微垂下头,撩起衣摆。
施黛跟着往下看,他的腰身劲瘦,绷得像一枝竹,偏又格外柔韧,下方被玉白鳞片环绕,鲛鳞渐渐变色,由白入蓝。
彻底变成幽蓝的位置,在平坦鲛尾上,展开一条熟红的长痕。
江白砚道:“这是鲛族腔口。”
腔室用以探出与收纳,确保鲛人在水底行动自如,不受拘束。
不消多时,藏匿其中的内物浑然展露。
耳边静下,唯余若有似无的绵长呼吸。
此物蕴藉浓烈到极致的丑恶欲念,让他心觉难以启齿,遑论施黛。
江白砚撩眼,端量她的神态。
她全无厌烦之色,只有些吃惊,定定垂了眼,面上生出薄红,好似浸染朝露的霞。
下一刻,施黛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