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全篇基本都是在列举证明晋惠帝愚钝的一些行为,论证他给晋朝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看得他直打哈欠,他甚至怀疑旁边的这些人看这么认真是装的,为的是把更多人骗来看这无聊的玩意儿。
不能你一个人吃亏是吧?
然而,当他看到最后的一行字的时候,他却是猛得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了过来。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提出了一个疑问:
“武帝有子二十又六,却立一愚者为帝。为礼法而致覆亡,可哉?”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令张以诚汗毛倒立。
司马炎,可是足有二十六个儿子,但是最后成为皇帝的,却偏偏是那个司马衷。
最后,导致了覆亡。
这看上去只是一个简单的议论,但是在目前这个大环境之下提出这个论点,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味。
这是对于礼法的一个挑战,但是不得不说却也有道理,发人深思。
立一个礼法上合规的昏君,导致朝廷覆亡,还是立一个明君,但是却混淆了礼法制度,这两个,对于天下的危害,到底哪一个更大一些?
张以诚僵在了原地,他一时竟然还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之所以要立嫡立长,是为了避免因为继承秩序问题,导致朝廷内耗,但是如果因此立了一个昏君的话,那造成的危害,可是无与伦比的。
毕竟朝廷内耗,是慢性自杀,但是出一个昏君是等于把枪口顶在脑门上了。
当然,司马炎之所以会立司马衷,其实情况也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选项。
毕竟八王之乱,直接导致了西晋的衰亡,这半点说头都没有,而且就是这一次的混战,导致的五胡崛起,最后招来了五胡乱华。
事实上,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篇文章的“险恶用心”。
它未必是想要就这么扭转大众的观念,却一定是想要把现在的“水”给搅浑,让大家不再执着纠结于传统礼法之所谓“非嫡长子不能即位”这一板上钉钉的言论。
张以诚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那些个同窗,会满脸的纠结了,他现在和他们一样,也是满腹的难受。
就算他们想要坚持礼法,说一些道理,在晋惠帝这个大背景下,他也没办法说。
因为对于打胡人起家的明朝而言,司马家一脉,那是绝对的批判对象,骂他们,是政治正确。
就很难评。
总不能因为一个继承人问题,给他们洗白吧。
张以诚只感觉自己出来散心,却好像越散越烦了。
他的内心当然还是坚定着相信礼法的,不可能因为这个文章就这么改变想法,但是终究也难免去思考这一问题。
他也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的思考,他心底坚不可摧的“非嫡长不可即位”的观念,被撬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