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分明降生已有四年,然而陛下却迟迟不立太子,且皇长子的生母,至今也不过是一个正妃,然而皇三子才刚刚降世,郑贵妃便被册封为皇贵妃……”
严绮华接口:
“陛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示了……欲立皇三子为太子!”
申时行点头,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情况。他一直致力于维护朝堂的稳定,然而一旦皇帝欲要立幼,那么群臣一定会群起而攻讦,那么定然会引起朝廷的动荡,这却是违背了他的初心。
他没有了下棋的心思,把手中的黑子一丢,靠在了椅背上。
严绮华绕到申时行的后面,为他轻轻按摩,柔声说道:
“群臣之力,纵然是天子,也未必能够违逆……依我看,多半还是皇长子登基。”
“当年太宗欲立汉王,然而最后登基的,不还是仁宗吗?”
申时行却是轻声叹息道:
“没有那么简单。陛下对郑氏的宠幸远超其他妃子,且当年之事,也是汉王自己太过嚣张,否则胜负,依然未可知。”
“立爱不立长的事情,青史上还少么?”
“只怕此后朝堂难以宁静,而我这首辅,首当其冲啊!”
“绮华……替我问问,陈国公是什么意思吧。”
严绮华虽然是越国公一脉的,但是陈越两国公,虽然名为两脉,但实为一家,申时行自从进入朝廷之后,也是与当代的陈国公颇有联系,共同进退。此时这番大事,自然要问过陈国公的意见。
虽然对于他而言,肯定是更倾向于长子即位的,毕竟长幼不可废,然而两人都不是嫡出,且皇帝明显偏爱一方……这就有了一定的可能。
原本历史上,许多官员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倒向了郑贵妃。
比如梃击案之后负责审理的陕西道御史刘廷元、刑部郎中胡士相,就是一口咬定张差脑子有病,要求立刻处决,摆明了站队。可见皇三子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申时行也正是看出了这点,才不打算明确地表态。
严绮华柔柔应了一声。
另一边,与申时行的感慨不同,时任次辅的王家屏,感到的却是威胁,与愤怒。
他能够成为大明王朝的内阁次辅,自然有其政治眼光,从万历皇帝的这一行为,他也看出了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意。
听闻这件事情之后,他当即找到了自己的同僚,愤然说道:
“皇长子出生,其母不过册封恭妃,皇三子出生,贵妃郑氏却册为皇贵妃,自万历十二年以来,短短两年,连升两级,二子三子降世,其母所受的恩宠竟然远大于长子,此合礼乎?”
“皇长子出生四年,太子之位依然悬而未决,郑贵妃刚刚产子,便得到如此的恩宠……陛下之心,路人皆知!”
同僚们同样发出了强烈的不满的声音,从小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他们,是儒家礼乐制度的坚决维护者,他们坚决不允许皇帝这么乱来!
王家屏看了看身后,众多的臣子们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紧紧地盯着他。
他振臂高呼:
“我等一起上书,请废郑氏皇贵妃之位,改封皇长子生母王氏为皇贵妃,并立皇长子为太子,以熄陛下之念!”
群臣轰然应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