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心明始信原无佛,徒行千步惹钟磐(2 / 2)

许久后,才是一笑:“贫僧与公子打个赌如何?”

安乐看着老猕猴,周围静悄悄,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人的身上,空气微拂,山间静谧。

安乐说道:“上师要赌什么?”

六耳猕猴身披袈裟,笑的佛光普照,无比灿烂:“赌公子在炼心窟中行进的脚程。”

“公子若能炼心窟中行走千步,那贫僧便会相助公子,行至炼心窟深处,得见心火池,熬炼心剑,重塑心剑。”

“若是不能呢?”安乐问道。

六耳猕猴双掌合十,身上的袈裟在忽而吹来的狂风中乱舞,轻笑道:“若是行不足千步,公子有两个选择,皈依感业寺,依旧得心剑修复,或者……放弃心剑修复,转身离去。”

可以说,六耳猕猴给出的两个选择,并不存在多少恶意。

只是维持了一个看守炼心窟僧人的操守与原则。

一场赌约,本就是为破原则而诞生。

听得安乐与六耳猕猴的对话,玄珠上师顿时面色复杂,因为在炼心窟中行走千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

更遑论……安乐如今的心剑布满裂纹,难度更是巨大无比,简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这种给人以希望,却又泯灭斩破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素珠上师深吸一口气,面色难看,若非六耳猕猴在感业寺中的地位尊崇,虽然是一尊猴妖地得佛祖点化所化,可活了漫长岁月,身份尊贵至极,乃是感业寺的底蕴,她甚至都要以为六耳猕猴故意刁难安乐。

花夫人曾走过炼心窟,自然知晓其中的难度。

她在炼心窟中不过徒步行走百步,便已然抵达极限,无法迈出任何一步。

六耳猕猴居然要求还非是感业寺弟子,而是一个外人的安乐徒步一千。

难,太难了!

不过,六耳猕猴给出的选择并不咄咄逼人,这个赌约的选择权利在安乐。

安乐思忱片刻,他自然知晓这个赌约并不简单,素珠上师和花夫人色变的面容,就代表了这其中的难度。

但是,安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心剑问题终究要解决,若是走不得,便代表他安乐与心剑终究无缘,那便送一场心剑崩毁,自斩炼神修为,重头再来。

乱麻需快刀来斩,安乐不能让自身的炼神在这一步停驻太久。

“好,我接受赌约。”

安乐应答。

老猕猴温和一笑,虽是妖猴面容,却有着佛门高僧的慈眉善目之感。

“那安公子,现在便启程?”

“好。”

一人一猕对话落毕。

六耳猕猴双掌一拍,霎时有云流自他与安乐脚下升起,腾云驾雾而行,瞬间横跨过山川。

岩前石窦幽寒处,云自长浮泉自注……

只是片刻,一人一猕便落下,云流散去,高耸的山岩前面有个幽深、寒冷的石洞,白云悠闲地浮绕,清泉自在流淌,清冽甘甜。

“这便是炼心窟。”六耳猕猴道。

安乐看着这黝黑的窟洞,平凡寻常,并无玄意,甚至半点佛意都未曾涌动,但是心头却隐约被窟洞所吸引,眉心泥丸宫光芒自现,不住的躁动。

“公子,请。”六耳猕猴身披袈裟,盘坐在了大石上,眉心熠熠泛光,身后佛光如煌煌大日普照。

远处,玄珠、素珠和花夫人联袂而来,王燕升则是周身缠绕剑气凌空而至。

他们落在山涧间的青石上,举目眺望,不曾有太多的动作。

清泉窟中流,有点点霜雪犹自未化。

安乐白衣胜雪,黑发苍劲,修长的身形渐渐隐入窟洞中,消弭了身形。

六耳猕猴望着安乐消失的背影,缓缓闭目,口中轻诵佛号。

天地间有钟磐之声敲响,咚咚咚之声,沉重无比。

峨眉山外。

有数道身影伫立在林间空地,平静的举目眺望。

为首一人,身披大红镶金边大罗袈裟,正是那在芦苇荡处与安乐惊鸿一现的交锋一波的莲华寺老和尚普度世尊。

左相伯言安静的静立,眸光如炬,望着那深邃空幽的峨眉山,唇角挂起一抹笑。

“好一处洞天福地,气运深厚,莲华寺所在的九华山佛缘都不及此地。”

伯言擅长推演之术,眸光一扫,便观得这份气运的拂动变化。

“炼心窟开了,安公子应该已然入了炼心窟之中。”

老和尚说道。

“炼心窟乃是感业寺的宝地,传承了漫长岁月,传闻有感业寺高僧于窟中明见佛道真理,得见佛祖,离地成真佛。”

伯言倒是未曾听说过这般传闻,心头有些惊奇。

“这么说来,感业寺难不成有真佛坐镇?”

“真佛不在人间。”老和尚摇头。

“炼心窟中,徒步走炼心之路,洗涤身心,洗去神中污秽,得见真理,并不容易,我们的目的……便是扰乱安公子的炼心之路。”

老和尚轻声说道。

伯言笑了笑,羽扇轻摇:“世尊欲要如何扰乱?”

“上门,论佛。”

老和尚双掌合十,身上映照佛光。

伯言眉头一挑,不明就里。

老和尚再道:“感业寺内,镇守炼心窟的……乃是一头老猕猴,乃妖猴所化,得点化而皈依佛门,与他论佛理,扰其心境,炼心窟自会不稳,其间路难行,安公子自然就失败了,心剑当破灭,一身修为毁去七八。”

伯言闻言,顿时大赞妙哉。

“世尊尽管去,在下已然唤来相助之辈,若是世尊失败,自有其他办法来破。”

“放心大胆的去论吧。”

伯言羽扇一摆,自信说道。

老和尚闻言微妙一笑,他自是起身,身上镶金边大罗袈裟飞扬,眉间似有生火焚烧。

“论佛,贫僧兴许不如灵珠,但怎会不如一得道畜生?”

话语落下,老和尚便一步一步的走出。

步伐不大,可是随着迈步,嶙峋的山路竟是在他的脚下不断的缩略。

徒行五步而已,便已从峨眉山外,行至了感业寺山门门庭之前。

脸上依旧挂笑,背后佛光普照。

僧布鞋不染丝毫尘土,干净的宛若刚刚盛放的莲池白莲花。

“莲华寺,普度来访。”

安乐进入到了幽冷、凄清的洞窟之内,洞窟内黝黑无比,丝毫不见光芒,像是夺去了安乐的双目,见不得光明。

四周黑暗,五感丢失,哪怕心神在其中,亦是无法扩散分毫,甚至被压制在肉身方寸之内。

一切的行走,都变得凭借直觉。

安乐白衣胜雪,不急不缓的前行,眉心光芒微微绽放,照亮了黑暗的洞窟。

洞窟之内虽有清泉源水,但是窟内却无比的干燥,四周窟壁上,更是画满了壁画,各种各样的僧人奇异的在画中呈现,栩栩如生。

安乐看着壁画,洞窟中有微风徐徐吹来,感到一阵冰凉,像是夏日时分吹来的凉爽晚风。

可这晚风吹拂的乃是心神,安乐所观摩的壁画似乎活过来一般。

眼前顿时有光明大放,洞窟之中佛光普照,光明耀眼,像是有一条通往灵山拜佛求真理的路,在脚下铺开。

安乐知道,现在便是与六耳猕猴赌约开始的时刻。

炼心窟中千步走,便是考验。

安乐迈出一步,窟壁上的壁画顿时活过来,有金刚怒目,磅礴的心神威压如浪潮般狠狠地压下!

安乐感觉自身似乎化作了一头小妖,被那金刚怒目而望,满心惴惴不安,双腿要发软,瘫倒在地。

可是安乐不动声色,一步重重踏下,他是安乐,非是什么小妖。

又有女子菩萨,救苦救难,脚踩莲台,高悬九天,为人间挥洒下净化灵魂,洗涤灾厄的净世水。

安乐感觉自身像是成了一位位在逃的难民,沐浴着净世之水,无比的欢喜,驻足欲要叩首拜观音。

可安乐心神保持着清明,他是安乐,非是难民,洞明本心,一切影响都烟消云散,继续前行。

一路前行,一路有心神所化的画面交织呈现,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

宛若当真身临其境,再活一世般。

可安乐心神平静,不起波澜,燃起岁月气,时常窥见人生,他若无法保持清明,沉浸其中,怕是心神早已受损难以清明。

又何况……

心明始信原无佛,气佳何曾别有仙?

连窥见岁月都能保持清醒,如此画面又如何会影响到他?

安乐宛如过客,出淤泥而不染,过红尘而不沾。

十步,百步,两百步……

安乐时时刻刻维持着稳步行走的脚步,像是行走苦难,徒步于灾厄中,时刻保持着清明。

随着行走,心神开始缓缓的沸腾,他能感觉到越是行走,一切涌来的潮水画面,便越真实,甚至会迷离其中,错乱自身。

可他依旧平静,面色如常。

八百步,九百步,一千步。

水到渠成。

当千步落下,洞窟之内,陡然响彻起震耳欲聋的钟磐之声,仿佛整个洞窟便是一口磐钟。

钟磐之声席卷震荡,安乐眉心光芒大放,平静的心湖开始颤动沸腾,钟波扩散洗涤每一缕心神。

甚至随着钟磐钟波扩散,泥丸宫内,通过道果道饮而凝聚的岁月大道之力,弥散而出,融入心神之中,一点点的在钟波震荡之下……

竟是顺着心剑裂缝,一点点的融入其中!——

“四谛兴三界,顿教义分明,苦断集已灭,圣道自然成。”

“声闻休妄想,缘觉意安宁,欲知成佛处,心上莫留停。”

……

大红袈裟镶金边,飘荡飞扬,宛若一片红霞鼓荡云舞。

普度世尊端坐在地,十境心神交织,霞光漫漫,万丈而起,更有明灭变化,似有金色大佛于背后呈现,张口念诵佛经,讲述佛理。

在普度世尊的对面,则是玄珠上师,玄珠上师那张布满岁月的脸颊,微微抖动,背后亦是有佛光涌动。

可许久,她轻叹一口气。

比及佛理,她终究是不如普度世尊,这一场论佛理的交锋,普度世尊显然压她一头。

玄珠上师喟然而叹,难怪她的心剑一直都无法度过二灾蜕变,终究是对佛的理解不够,比起灵珠上师,她的天赋兴许只能止步于此。

灵珠能踏足到十境三灾,乃至角逐那十一境尊者领域,而她的一生,终点兴许便是二灾之境了。

这一场比拼的不仅仅是佛理理解,更是一场佛光的暗中交锋。

显然,在这一场交锋中,她展现出的力量,不足以媲美普度世尊。

“阿弥陀佛……”

“六耳上师,且陪贫僧论一场佛。”

普度世尊开口,声音浩浩荡荡,宛若洪钟大吕炸响,在感业寺庙宇的每一个角落冲荡着。

玄珠上师面色微变,已然明白了普度上师踏足感业寺的原因,如今六耳猕猴开启炼心窟,坐镇炼心窟。

若是六耳猕猴与普度世尊论佛,定然会惹来心绪上的不平静,会影响到炼心窟内的情况。

这莲华寺的普度世尊……目标是安乐!

“莲华寺的秃驴!早看你不顺眼了!”

王燕升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这秃驴是想要毁了公子!

铿锵一声,剑光如蛟蛇贯空,直冲霄汉!

整个感业寺间,密密麻麻,尽是席卷如潮涌的剑气!

老和尚普度世尊,袈裟飞扬,慈眉善目的看了王燕升一眼,笑道:“剑池宫的天下第一铸剑师王燕升,如今炼心窟开启,你若与我交锋,余波动荡,毁了安公子的炼心之路,那可就怪不得贫僧了。”

话语落下,漫天剑气烟消云散。

至剑长河归落王燕升袖中,他伽坐在地,骂骂咧咧。

“你这秃驴,坏的流脓!”

“等公子炼心完毕,看老夫劈不劈!”

普度世尊轻笑,不以为意。

眸光扬起,身后大佛横亘,佛音浩荡,渺渺无踪,视线落在了那枯坐青石上的身披袈裟的老猕猴。

老猕猴虽然是妖,却浑然无一丝一缕的妖气,洗尽铅尘,造化临身。

“你觉得贫僧乃是妖物所化,非是人,对佛理理解不透彻,故而与贫僧论佛,欲要以此动乱贫僧心境,动荡炼心窟。”

老猕猴笑着说道。

普度世尊盘坐,不置可否,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你可知,扰乱贫僧是为因,他日终究会结果,因果加身,身不由己。”猕猴道,青石上有清风徐徐,拂起满山松涛。

老和尚开口,声如洪钟:“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贫僧既然做出了抉择,便自是无悔。”

二者的佛光互相碰撞纠缠,口中念念有词,你一言我一语,平和中见争锋。

不过,普度世尊面色逐渐凝重,因为他发现这老猕猴在佛理理解上,竟是比玄珠上师更深刻,甚至还有自我的理解。

心境平和,根本不受他言辞佛理冲击的干扰。

忽而。

老猕猴尖嘴猴腮的面容微变:“看来,世尊之佛理,不过如此,且想要动乱炼心窟,怕是失策了。”

“安公子,已然于窟中,明见本心,徒行千步,响千步钟磐。”

话语落笔,老猕猴双掌合十,长长吐出一口气。

“竟是……如此轻易。”

炼心窟中,顿时炸响起震耳欲聋的钟磐之声,钟声震耳,响彻峨眉山的每一个角落,响彻每一座庙宇古刹。

天上风云都被撕碎,云流尽数消散。

莲华寺普度世尊震撼望来,佛光都一阵动荡,心境不平和。

不可能!

普度世尊心头震动,莲华寺作为感业寺的竞争之敌,对于感业寺的炼心窟自是了解甚深。

这才过去多久,不过一炷香时间吧,安乐便在炼心窟中徒行千步?

这安乐……是佛陀转世吗?!

玄珠上师、素珠上师和花解冰三人,作为感业寺修行者,都曾行走过炼心窟,自是清楚炼心窟的难度。

可是安乐这才入窟多久,便徒行千步,且敲响千步钟磐!

这是何等天赋才情?!

并不是任何一位徒行千步者都可惹来钟磐声,唯有那在炼心窟徒行千步,且创造记录者,方可得钟磐为贺!

玄珠上师其实相信安乐能够在炼心窟中走出千步,因为作为十境修行者,她能感知到安乐给她的威胁。

九境能给十境威胁,自是不凡。

可她,却不知道安乐竟然如此轻易和快速的完成千步行走,让千步钟磐为之而响。

“快,他太快了!”玄珠上师心绪震撼且复杂。

ps:万字更新,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