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星光之中的身影,执剑立虚空,一剑斩去了赵家天子命秦离士发布而来的诏令,亦毫不留情的将其中赵家天子的心神力量给彻底的破灭!
我,李幼安,今日反赵!
轰隆隆!
随着李幼安的话语落下,声音铿锵如惊雷,剑气不断浩荡的激射而出。
沧浪江上,江水翻涌,天穹之上,暮云席卷。
秦离士捻断虬髯,睁目惊叹!
他感觉李幼安当真是疯了!
竟然当众宣誓反赵,不!他竟然真的敢反赵!
他李幼安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没有聚运的能力,一旦造反,最终只会沦为天下纷争大势之下的炮灰,这是取死之道!带着整个飞虎军取死!
修为越强大之人,就越能感应到运势的力量,更不可能轻易的造反,因为造反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等于是和一个国家对抗,和国运对抗!
如今的大赵皇朝,虽然南迁五百载,可并未到国祚衰弱,国运崩塌,分崩离析的时候。
可哪怕是在王朝末年,群雄并起的时代,也并非谁都敢高举旗帜,高喊着要反国的口号。
乱世之中,没有聚运的力量,最终只会被其他能够聚运的英杰,所率领的力量给冲的分崩离析,不得好死!
更逞论如今时代,天下并非只有一个大赵。
西梁、大理、元蒙等国度,个个都不比大赵弱多少!
甚至,元蒙帝国更是雄踞北地,占据着辽阔疆域,宛若一头草原上的雄狮,散发着无敌天下的国运,俯瞰着四方大地!
元蒙皇帝炼化了八道龙脉,更是掌握了中土气运,如今所聚的国运之强盛,甚至大赵、大理和西梁三国联手,可能都有些难以抗衡!
而这个节骨眼上,李幼安居然敢反赵……
这是在找死啊!
秦离士眉心开合,炼神九境的仙台呈现,九层仙台,霞光漫漫,裹挟着他的身形,瞬间远遁!
如果说之前李幼安不敢杀他,那等如今李幼安高喊反赵口号之后。
秦离士就得跑了,再不跑……他担心,会被李幼安直接斩了祭旗!
这家伙……已经疯了!
作为同样是九境的修行者,秦离士自然能看出李幼安虽然修行天赋卓绝,可是没有聚运的能力,就等于说没有成为皇帝的命格!
但是,不可否认,李幼安此举,的确是会搅动整个沧浪江战场,让大赵的国运开始动荡。
李幼安的飞虎军坐镇沧浪江西梁战场,对抗着西梁国,数十年如一日,抵挡了许许多多西梁国强者的侵入,为维持大赵国运的稳定,起了极大的作用。
可是,随着李幼安反赵,西梁战场这片大地必然会不再太平,纷争将起!
秦离士冲天而起,心神之力毫不掩饰的释放而出,身形如一道流光,朝着远处飞速的遁走,遁走……
他飞速朝着临安府弛掠而去。
赵家天子的诏令他已经带到了,身为臣子,他该做的都已经做过,李幼安反赵跟他无关,他也没必要说为了什么忠义,而与反赵的李幼安死战,那不是他秦离士的风格。
他需要回到临安,将消息传递回去,顺便高升坐上大赵太师之位。
一旦成为太师,便得大赵国运加身,他的修为或许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秦离士的遁逃,李幼安握着千百度,自然也是看到了,可是,他没有去拦阻,尽管他知道秦离士痛恨安乐,与安乐有着深仇大恨。
若是可以,他的确愿意将秦离士留下。
但是,随着他反赵口号的喊出,整个沧浪江战场的气魄以及陡然变化。
他一剑斩去了天子诏令,等于是说挥剑斩向了大赵的国运!
此时此刻,他自然无瑕顾及逃走的秦离士,他需要做的是应对大赵国运所爆发的压制!
李幼安此刻已经不是大赵的飞虎大将军,当他挥剑而起,斩去身上与国运相勾连的运数的时候,便意味着他站在了大赵国运的对立面,自然会惹得大赵国运降下压制!
沧浪江战场上,暮云之中,突兀的有豆大的雨珠开始宣泄落下,瞬间朦胧了天地!
李幼安伫立半空,衣袂飞扬,无数的暴雨,皆是自他的周身分离。
他执剑千百度,星光灿烂,蓦然回首,只寻那灯火阑珊中的一人。
地面上,营帐如朵朵花开,绚烂夺目。
一位位从营帐中走出的飞虎军的将士们,沐浴在暴雨中,雨水拍打在他们的甲胃上,迸起朦胧的水雾,他们仰着头,望着那星光烂漫,执剑斩去让他们感到憋屈之诏令的李幼安。
心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缓缓的燃烧。
赵家天子放弃了沧浪江周围诸城的百姓,可是飞虎军不会放弃!
大赵没有的血性,飞虎军会有!
今日起,飞虎军不再为大赵守国门!
今日起,飞虎军……另择明主!
每一句话语,都仿佛一团火焰,点燃四周的黑暗,冲散沧浪江战场所带来的血腥,让他们的血液沸腾,让他们的热血滚烫!
李幼安伫立虚空,迎着暴雨,望着天穹上逐渐凝聚而成的大赵国运。
国运仿佛化作了一只大手,悍然朝着他拍下。
那是国运对他反赵言论的震怒!
可是,李幼安此刻很平静,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曾经与圣师对谈时候所言及的话语……
圣师曾对他说过,若心有不甘,便逆了这份不甘,去大胆的尝试,去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的努力。
当你努力过,尝试过,依旧失败了,可念头会通达,心不会再不甘。
便足以了。
圣师也说过,天地间的一切都有着既定的命运在前进,除非能找到改变命运的变数之人,否则任何人尝试去改变命运,都会面临着失败。
李幼安清楚,他不适合当君主,也不适合和没资格去冲击命运。
但是有人可以!
所以,今日他虽然反赵,但是并未称君。
燎原之火蓄势待发,他只是抓起火把,将这把火朝着那片辽阔的,等待焚烧的草原给点燃而已!
“我李幼安今日反赵,飞虎军中若有谁不愿,便原地不动,若愿跟随我者,便……拔刀!”
暴雨之中,李幼安举起了千百度,剑气肆虐纵横,斩去了暴雨,迎着那从天而降的大赵国运手掌斩了上去。
营帐中,所有的飞虎军,眸光如铁,坚定无比。
他们都是李幼安亲自训练出来的,李幼安身为传奇状元,弃笔从戎,与他们同吃同喝,为他们制定了修行计划,给他们制定军阵,将他们从普通的军队,培养成一支让西梁国无比头疼的虎狼之师。
他们对大赵天子没有什么情感,他们对李幼安,才是拥有着最大的忠诚!
雨水冲刷着每一位将士的面庞,冲刷着他们的森森铁甲。
伴随着第一道长刀出鞘声,刀光斩去了雨珠,照亮了营帐四周。
便有密密麻麻的拔刀声铿锵入耳,像是沧浪江上掀起的恐怖江潮!
刀势如一头生出翅膀的斑斓勐虎,朝着从天而降落下的大赵国运咆孝出声!
飞虎军,无人不拔刀!
李幼安儒衫飞扬,唇角挂起一抹笑。
感受着身后飞虎军军势凝聚,他口中的笑声越来越大。
他一直都是一位儒雅的人,但是在军营中呆的久了,这份儒雅,也自然掺杂上了几分军人所该有的豪迈与霸道!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李幼安身后飞虎咆孝,一剑递出,斩向了大赵国运所降下的压制。
那大手被斩开,国运轰然装下,惹得营帐纷飞,惹得暴雨炸碎!
这一刻,飞虎军再也不属于大赵军队。
李幼安,也再非大赵将军!
国运的压制力消失,但是同样的,原本加持在飞虎军和李幼安身上的国运力量也消失。
身处沧浪江战场,一股苍凉的压迫感陡然袭来,让李幼安面色沉凝。
不过,作为自己的选择,李幼安并不在意。
星光烂漫的宝剑千百度悬浮在周身,李幼安手掌轻轻的抚过千百度。
反赵之后,他却不能携飞虎军离开沧浪江战场。
这个时候若是离开,等于说是将身后的诸城直接暴露在西梁邪修鬼修的面前,对于这些邪修鬼修而言,诸城中的百姓,等于是一块块上好的肥肉。
必将造成生灵涂炭。
李幼安取出了一枚虎符,手指点在眉心,一缕心神窜入虎符之内。
下一刻,将虎符裹挟在了宝剑千百度之上。
屈指一叩。
剑光顿时撕裂虚空,驰骋而出。
……
……
沧浪江的对岸。
一道身穿黑色袍服,其上绣有紫色蟒形的修长身影悬空而立,他的模样与顾黄泉有几分相像,但是身上的气魄却是天差地别。
眼眸的童孔,隐约间有紫意在涌动。
正是西梁太子,顾承麟。
望着沧浪江对岸突然下起的暴雨,以及那席卷的运势力量,眼眸中的紫意愈发的深邃,唇角挂起一抹邪异的笑。
“李幼安……反赵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
顾承麟唇间泛起了隐隐的笑声,眼眸中流淌着精芒,虽然带有几分诧异,但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还是兴奋。
他与李幼安斗了那么久,如今李幼安反赵,虽然对李幼安的修为影响不大,但是,却会让李幼安失去大赵国运的庇护。
而他顾承麟作为西梁太子,得西梁国运加持,此消彼长,李幼安很有可能落败在他的手中。
“大赵天子赵天衍颁布的诏令,允许我们西梁地狱府的修行者们入大赵国境,为黄泉我儿报仇,的确是有些没有想到,想来……赵天衍是打算进行他的长生筹谋了。”
“这般诏令直接让李幼安翻脸,但是,赵天衍肯定觉得李幼安不会也不敢造反,可没有想到,李幼安居然如此有血性,如此硬气,直接选择造反……”
顾承麟背悬空而立,蟒袍猎猎作响,眼眸中的妖异,让他流露出一抹兴奋。
“但是……你李幼安就算造反,也改变不了赵天衍发布的诏令,诏令一出,得大赵国运的认可,我们西梁的修行者们过沧浪江,将不再容易被大赵国运所发觉,进而暴露身份。”
“沧浪江如此宽广,李幼安一人……如何拦阻的了?!”
“甚至,少了大赵国运加持,飞虎军实力必将大跌,正好……趁此机会吞了飞虎军!将正支飞虎军炼化为尸傀,将李幼安炼化为尸傀!壮吾之力!”
顾承麟的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笑,眼眸中的兴奋、贪婪与疯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顾承麟的身后,空间一阵扭曲,仿佛有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浓郁的灰雾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眸浮现,渐渐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中缓缓显现身形。
这两道身影头戴黑白高帽,看不清楚性别,一人通体漆黑,一人通体发白,连肌肤都是全黑与全白的颜色。
正是地狱府府君身边的黑白无常,府君意志的传递者。
这黑白无常在地狱府中的地位,无比的尊贵,甚至不弱于十殿阎王。
“太子殿下,府君有令,派遣五殿阎王,十八判官,三十五鬼差,隐匿气息尝试过江入大赵境地,为皇长孙报仇。”
黑无常开口,声音浑厚,像是一位中年男士。
“嘻嘻,为皇长孙报仇的同时,屠一座城,流一些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白无常说道,声音像是一位正在撒娇的活泼少女。
“西梁的百姓人口不到百万了,哪怕这些年,我们精心圈养,可依旧赶不上死亡的速度……此番大赵放宽条件,正好不少地狱府修行者的修为能够借势破境。”
顾承麟眉头微蹙,说道:“五殿阎王,十八判官,还有三十五鬼差……这么多强者入了大赵,隐匿气息还好,若是在行事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大赵心怀正义的修行者……那很有可能会被斩杀,对于西梁国运而言,将是大损!而且,骊山陵墓将开,若是损失惨重,会影响骊山陵墓的争夺。”
“所以,这既是机缘也是危机。”黑白无常几乎是同步的声音响起:“反正府君的意志已经传递,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能放弃,若是之后赵天衍反悔,再度发布诏令,再想过江又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幼安虽然反赵,但是他的飞虎军可尚未退走出沧浪江战场……依旧会阻拦我们过江。”
顾承麟点了点头。
“李幼安反赵,可他自己是不能为君,可他依旧反赵,显然他心中已经有了新君主的人选。”
“本宫猜一猜会是谁,第七山出现山河鼎的虚影,想来……应该是那位新晋的第七山山主,杀死了黄泉我儿的山主安乐吧。”
“扛鼎者,若是加入了天下气运纷争,将不再受圣师庇护,我们都有机会杀他,杀一位扛鼎者……那气运可是大补!甚至有可能助一位阎王破境!”
顾承麟眸光闪烁。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亦是笑了起来。
“说是这样说,可是若袭杀安乐,真惹来圣师震怒当如何?”顾承麟想了想,忽然道。
黑白无常轻笑:“地狱府传承漫长岁月,自圣山开辟以来,地狱府的阎王并非没有尝试袭杀过圣山山主,圣山虽然超脱,但那是圣师超脱……”
“圣师轻易不会回归人间的,府君很清楚这一点……”
“更逞论这位第七山山主还是一位扛鼎者,既然为扛鼎者,自然要承受扛鼎的责任与风险,所以,圣师虽然会不高兴,却也不会违背规则,圣师是最讲规则之人,只要不打破规则,圣师……不会出手的。”
“万年岁月以来,圣师极少出手,第一山主燕同叔算计第七山山主,主动选择脱离圣山,不也未曾惹来圣师出手吗?”
白无常笑个不停。
顾承麟闻言,紫眸之中妖异之光芒涌动。
与此同时,黑白无常又道出了一个让顾承麟心绪彻底稳定的消息:“况且,在大赵……咱们地狱府也并非毫无根基。”
“太子殿下放心吧。”
“李幼安反赵,是大赵国运动荡的开始,大赵国运……已经出现了裂纹,不再稳固了。”
顾承麟童孔妖异,笑道:“那便……过江吧!”
话语落下。
黑白无常顿时黑气汹涌,伴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卷动消失。
沧浪江沿岸,西梁一方早早布置好蓄势待发的一艘艘恶鬼水师舟船,炸起江水,纷乱散出!
大赵天子既然送出这般大礼,他们又岂能不收?
西梁恶鬼水师纷纷冲出,仿佛有鬼哭之声动荡天地,撞开了暴雨!
动用西梁恶鬼水师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护那些欲要过江的地狱府修行者们。
隐约间,远远的望去,仿佛一头狰狞的恶鬼,从地狱中爬出,钻入了人间!
……
……
沧浪江上。
一叶扁舟在奔腾且湍急的江流中摇摇晃晃。
扁舟的前端,一位耄耋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持一鱼竿,正在如此风雨焦急的天气之中坐江垂钓。
江水虽然湍急,暗流不断涌动。
可江中的孤舟却稳如泰山,不被江水与暗流所带动着流走。
北地沧浪江之上。
随着西梁恶鬼水师的舟船,宛若一道道疾驰箭失,破开江水,驰骋江面。
头戴斗笠的老人,缓缓收起了鱼竿,将鱼竿横在了身前。
仰头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面容,望着江上鬼气森森,邪气凛然,恶鬼出笼的让人魂魄惊飞的恐怖画面。
老人的孤舟却是缓缓破开江流,朝着恶鬼缓缓的飘去。
……
……
沧浪江战场,大雨磅礴。
在李幼安宣布反赵,惹来国运压制的时候。
各方强者自然也有所感应。
银甲灿烂,叶龙升悬空而立,眉头紧皱,沐浴暴雨,腰间的满江红在微微颤动。
他望向了飞虎军所在的方向,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李幼安反赵了……忍无可忍,终于是不再忍了。”
叶龙升深吸一口气。
在叶龙升的身边,一位位副将登天而起,目光之中亦是带着几许悲凉。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