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绝与任青峰此番言谈不欢而散,也是郁郁回返。待回到屋中,发现“阵绝”无为道人已在屋中等待。剑绝忙上前拉住无为招呼道:“老哥,来了!早就想与你单独一聚,却让老哥先找来了,惭愧惭愧!”无为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二人抚掌大笑,对视而坐。剑绝又道:“老哥可是为今日事而来?”无为点头道:“不错,正是。”剑绝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悠悠苍天,为此何人?便惟有阵绝一人矣!”说罢也是景生伤情,几欲落泪。
回望“剑绝”生平,誉满天下、胜友如云,更有“天下第一剑”之名持。但无奈此生最悲处,却是在于自己的弟子。剑绝此生最为看中的弟子,便是那“战绝”秦无双,而事实也说明了剑绝的眼光,哪怕时至今日,说提及武林第一人,秦无双恐也是不逞多让。还有算“半个弟子”的“身绝”,能辟蹊径,独创绝世身法“逐日功”,也是神乎其技。但怎奈何二人一个心在朝,一个心在野。而数十年来,这青城教众,也是无一能承其衣钵。今机缘应合,逢到任远,且就单以武而言,任远也的确是万中无一之才,选为最后传承本也是情理之中。
就听得无为道:“我夜观天象,只见荧惑守心,二将星先后陨落,大凶之兆也。”剑绝惊道:“老哥是说,有双星陨落?可是指此次之事?”无为轻轻摇了摇头:“天命难知。”剑绝又道:“那可是会有差错?或者那双星陨落另有所指?”阵绝苦笑一声:“望如此吧。只是此相,我平生只见过两次。一次便是唐高祖李渊离世,这次是第二次。”此言一出,二人皆默,剑绝也心知阵绝之能,能出此言,必有祸事降临,但事已至此,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又听得阵绝道:“还是先说今日之事吧。老弟寻得那任远做关门弟子,可是有所不妥?”剑绝微微点头道:“老哥可是已有所批解?”无为点头回道:“我见今之人事,又观应对天象,卜得一注。”剑绝道:“老哥请讲!愿闻其详!”就听无为念道:“杀神元有制神伤,制伏身强福禄昌;如见制伏先有损,反将富贵变灾殃。伤官七杀命中嫌,制伏调和可作权;日弱又无制伏者,兢兢如抱虎而眠。”剑绝听后脸色大变,惊道:“什么?竟然是那“七杀”之像?”无为也是面露忧色,点了点头。剑绝叹道:“阵绝”果然凌厉,只这一日,已是看出问题所在。”无为才又道:“不错,我观任远此人,善战无前,飞将之风。但却是飘忽之性,只恐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剑绝点头道:“不错。远儿确实性情随妥。但也并非不可塑之。我现今之忧心,不在远儿,却在其父任青峰。之前各般琐事尚未觉察,直至后来其所行之事,才渐渐发觉此人,心机颇深,行不拘节,我不担忧远儿之技,只忧远儿之谋。”无为听后说道:“如今事已定论,覆水难收。老哥我倒是有个法子,或可算一解方。”剑绝忙道:“老哥快讲!”无为饮了口茶,才缓道:“待此行之事了结后,让任远随我回武当。三年时间,或可给他塑副新容。”此话说得剑绝是动心不已,毕竟任远为自己关门弟子,已是事实无法更变,但如果真能随得“阵绝”历练三年,就算不能脱胎换骨,但若能以此洗心,不也是绝佳之方?也是点头道:“老哥所言,甚是合我心意。但此事我还需做些打算,毕竟远儿,现在已是五岳盟主,想要脱开三年,怕是有些不易。”无为又道:“非也,非也!此三年,换的是五岳盟三十年,甚至更甚。最重的是,不至枉了那许仙师之遗。”剑绝听得也是不再顾虑,当下便应允道:“老哥所言极是。每听老哥所言,都如灌顶有醍醐,使人清凉。便如你所说,待了结此事之后,我便力使远儿入你山门。”
此番言谈后,二人实则已为任远预立了最佳之案,倘若此事从心所欲,任远真能入得无为山门,磨砺三年,只怕日后江湖会是另一番景貌。当然,此后话矣。
二日待起征程,剑绝发觉果真如昨夜任青峰所语,同行人数果不及昨日的三成,且大半也是“四恶”之朋,多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想当初自己欲阻秦无双,广邀好友前来助阵,最终仅二人前来,时至今日,竟也还是如此。“剑绝”也是心悲凉来,但随后又想,“五岳正统”也只初立,只有自硬,才能服众,才有跟从。所以此役决计不容有失,此战才是五岳立名之战。”随后也是又不禁多看了任青峰一眼,而任青峰却是只和别人聊讪,对昨日之事丝毫不提,就如从未有过。但越如此,剑绝越是觉得心怖,此人真是心眼皆具,自己一直站“剑绝”之位处事待人,却也是当真小瞧了他。
剑绝也不再多话,和“阵绝”无为一起,率着青城武当门人当前而先行,鬼门关门主虎进、霹雳堂堂主黄石及些剑阵二绝的好友教众则紧随其后,而剩余人等,则是拥簇着“三恶”和任青峰,待做足了声势才随在最后。两波人此番征讨皆是为了讨要说道,但却已是面不合心不合,全凭了任青峰一人在其中周转,撑着没让整军散掉,“剑绝”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忧心忡忡。此行为五岳盟首役,亦是关乎“天下正统”之旗能否立正,人多势众总是好的,然任青峰此人这聚众为事之能却是不遗葑菲,只怕反被其误,反受其乱。
众人倍道兼行,又有那“恶财”之便,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路不仅畅行,且是衣食无忧。“恶财”还找路买通了一个魔教教众,引着众人,两日便已抵达魔教之地,而教众也只知至此,余下之路该如何走,又是如何入教等事,也是再不能知。众人皆知此刻是“阵绝”现能之时,都已是一并看向无为。无为当此,也是一马当先,环顾四周,仰望星宿,又思索一番后,才吟道:“此处垒石八行,相去二丈,以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而依次地势又可得一离卦,其象朱雀,位属南。武当众人,听我号令!现以此处山石为基,以南为向,每隔四步多立一人,皆往东北方向而行,直至见到山处裂纹为止!”众武当弟子接令,吆喝一声,片刻队列已成,就此轻车驾熟,想必平日里也是未少操练。
武当之学术,武力虽不及巅,但于阵法之事却是驾轻就熟。但正所谓“三人成众”,个人武力虽不及,但那多人剑阵一旦扑开,可是严丝合缝,称得上是无懈可击。突听得听得其中一武当门人大喊道:“师父!此处有条裂纹!”群雄心内皆是一喜,这入魔教之路,总算是找到了,而口中,也皆是赞叹阵绝之能。
众人拔剑弩张,战势一触即发。这魔教平日之所行,也终能于今日做个了断,且此说起来,这又何尝不是个显名之机,只是魔教乃为“天下第一大帮”,实力雄壮,二者相搏,又是少不了一番争斗,此番拼斗,又不知会有多少血流。
群雄在“阵绝”指引下,缓缓入山缝内,对魔教此妙境,也都是叹为观止,谁可想到这“世内”竟还有“世外”。不过群雄也是心生疑虑,这一路行下,只见有良田房舍,有房山水畔,却始终不见有一人。直至行至“房山”脚处,才见得大门腾空木梁上蹲坐一人,正冷眼看着众人。
“恶气”王气机看得清楚,这不正是自己要寻的那崔疯子崔枯吗?当即大骂道:“我还以为魔教怕死,人都跑完了,不过崔疯子,算你有骨气。上次那酒药竟没毒死你,今天看你如何逃脱!”崔枯听后只是轻蔑而笑,翻身下来,不再看他人,只对着头前二人道:“二位可是“剑阵二绝”?”二人对视一眼,剑绝才点头道:“不错!在下剑叟,这位正是“阵绝”,无为道人。不知阁下是?”崔枯抱拳道:“在下圣教疾风使,崔枯。奉我教徐林使之命,单邀二位,主殿内一聚。”二人听后对视一眼,皆是轻轻点了点头。崔枯喜道:“徐老曾说,只要以他之名相邀,二位无论如何,必愿赴约。”阵绝”笑叹道:“时隔多年,智叟终究还是那个智叟啊。”就听得二绝身后“恶气”王气机怒骂道:“只他二位去?那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崔枯不屑道:“主殿便在山上,其余众位,若有谁不服的,只管自己上去便可。”众人只瞧得这上山栈道只是弯曲盘旋了些,也并无难走之处,但也心知这路必不如看上去那般,也都纷纷看向阵绝。阵绝环顾半晌后也是点头赞道:“外画之方,内环之圆,六花阵!是六花阵!此乃李卫公之阵啊!好好!好一个六花之阵!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见此李卫公遗阵!”众人皆知“阵绝”之能,听他所言,也都心生顾虑,不再多言。谁也没注意到任青峰此时却与那恶财郑财发眼神之交流,就见得任青峰上前道:“我等此行,只为讨个说法。既此路不通,那我看不如群雄暂且在此等候,我等为首的各派掌门随二绝一同前往,不知疾风使意下如何?”不想崔枯坦然回道:“也好。反正此事终究得是了结。不过还请各位掌门告诫门人,圣教之地,由不得人乱闯。”剑绝看向阵绝,阵绝也是略微沉思后点头表出同意,后又看向众人道:“方生于正,圆生于奇。此阵需以步数定于地,行缀应乎天。现不定数法,此阵厉害,还请各位于此静待,不要妄动。”
当即便由崔枯带路,剑阵二绝随后,跟着便是鬼门关门主虎进、“三恶”恶财郑财发、恶酒周酒仪、恶气王气机、霹雳堂堂主黄石、龙门镖局帮主常清以及原五岳任青峰等五剑主,当然还有五岳盟之主任远。众人随着崔枯之步迹,登上盘旋道。山下群雄眼瞧几人盘旋而上,越走越远。有好奇的,跟上了栈道,哪知这栈上是看得到头,却是一直也走不到头,而在道下众人确是的看得清楚,这人只是在其中一条栈道上来回转圈,实则压根没有走出过一步去。有些武当门人识得阵法,当即喊住那人,丢了很绳子,才把那人牵引下来。那人下来后破口大骂,却不知这栈道迷魂之法只是其一,还有暗器、毒雾、自尽之路等等,随哪一条都可轻易要了性命。群雄见状,也再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首领盘山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