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回了御书房。
他其实想再与霍以骁说几句。
今日变故大,从霍以骁踏入皇城到此时此刻,满打满算,也就半天而已,但发生的事儿,朝野震三震。
四公子那性子,说冷淡也没错,真冷到底了还好办些,偏他有时候狠。
一旦钻了牛角尖,谁都拉不住。
真疯起来,伤人还伤己。
吴公公琢磨着,不管有用没有,好歹得再点一点四公子。
此番“胜果”不易,之后步步为营,千万别疯起来,再去捅刀狠的。
可是,吴公公分身乏术。
因为,御书房里只剩下了皇上与赵太保。
刚那两句话,吴公公一听就听出火药味儿了。
里头若是缺了人周旋,回头那火药恐怕会炸开。
毕竟,论脾气,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
古话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皇上跟前的几位皇子,亦是各有各的性情,但,四公子其实是最像皇上的那一个。
吴公公深知皇上脾气,只能先回去。
果不其然,御书房里,虽然还没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基本也差不多了。
吴公公恰到好处地,打破了那僵持住的气氛。
“皇上,四公子回去了,”吴公公道,“原想着去常宁宫给太妃娘娘请安,可这不是太晚了嘛,就说明儿与四公子夫人一道进宫。小的刚使人去常宁宫报了,也免得太妃娘娘惦记着。”
这些家长里短,让皇上僵硬的脸色略微舒展了些。
从吴公公手里接过了茶,皇上润了润嗓子,道:“今儿确实晚了些。”
赵太保垂着眼,暗暗叹了声。
这话是“赶人”的意思。
皇上不想再听他讲道理,但,赵太保不得不讲。
明儿早朝上折子,里头的名字就一个都不能改了,礼部也要依着这名册去贡院外贴榜。
固然,赵太保可以照着自己的意思办,先斩后奏,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不管结果如何,道理得说明白。
“皇上,”赵太保轻咳了一声,抬起眼皮子,直直看着大案后的那个人,“科举,乃国之根本。”
皇上道:“科举是为了选官,你留几个注定当不了官的?”
“科举需求的是公正,”赵太保说,“您要说当官,前头还有那么多人等缺,有些进士一辈子等不到缺,他们没有做过一天的官,但他们是进士,这是他们寒窗苦读多年的功勋!
沈鸣的功底,不用老臣多说,他这次的文章,皇上您也看过,不敢说名列前茅、出类拔萃,但也是中上之作,足以让他在春闱脱颖而出。”
皇上绷着脸,没有打算赵太保的话。
赵太保是三公之一,是先帝爷当年定下的辅政大臣,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就算是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他,皇上都只有听着的份。
何况,赵太保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皇上,事情若出在开考之前,你不让他们考也就罢了,现在是考了、能中,又没有舞弊,怎么能不算数呢?”赵太保占着理,也占着“师”,但到底还得顾念君臣,语气放软了些,“皇上,他们都是自己考出来的,得尊重他们的成绩。
归德府那案子,还不知道最后查出来是什么样,万一……”
这万一不太好。
赵太保知道,他还得硬着头皮说:“万一沈家摘出来了,您把功名再还回去?”
皇上:“……”
赵太保道:“何况,杏榜而已,之后还有殿试,殿试上中不中,还说不好呢。”
皇上把手中的茶碗往大案上一按,气得哼笑了一声。
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