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大朝会。
天还没有大亮,官员们就到了宫门外的广场上,等着上朝了。
霍以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朱茂下了轿子,一面整理袖口,一面走到霍以骁跟前:“姑母昨儿在御书房,不知道会怎么和父皇说。”
他声音压得极低,清晨寒冷,张口全是白气。
以至于,朱茂的口齿都没有那么清晰。
霍以骁与朱茂行礼,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开。
他看得出来,朱茂心虚。
这也难怪。
若让永寿长公主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是朱茂弄出来的,结果事情没办好,被提前看出了端倪,最后被借题发挥、一步步到了沈家不得不被摁着头认错的地步……
长公主怕是想立刻弄死朱茂。
朱茂盼着长公主回京解围,又怕被抓住辫子,他无从打探昨日御书房里的具体状况,只好装模作样来问霍以骁。
霍以骁其实也不清楚那些细节,但皇上会如何应对,他大致有数。
当然,他不会告诉朱茂。
“事情就是皖阳做的,偏皖阳有不肯承认,长公主殿下能怎么办?”霍以骁啧了声,道,“要么代女儿赔罪,要么……”
说到这儿,霍以骁顿了顿。
朱茂被他的话牵着走,下意识地接下去:“要么如何?”
霍以骁唇角一弯,嘲弄一闪而逝,道:“要么,长公主从头到尾理一理这些事端,看看能把罪名盖到谁的脑袋上去。大殿下以为呢?”
朱茂讪讪笑了笑。
他能怎么以为?
他以为这不怎么样,他也以为这极有可能。
朱茂眼里,长公主就不是个轻易吃亏的性子,此次事情对沈家影响颇大。
若不然,长公主根本不会急切地从皇陵赶回来。
沈家为了减少损失,能在御书房里保住更多的利益,最好的办法不是和父皇硬碰硬、或者哭惨,而是,找人把皖阳的罪给背过去。
作为真正的“黑手”,朱茂心慌极了。
宫门打开了。
官员们入宫,往大殿去。
行到半途,遥遥的,朱茂看到了从庆云宫方向过来的朱钰。
朱钰知内情,他与沈家的关系也更紧,若是他告密……
朱茂咬紧了牙关。
不止沈家和长公主那儿,他不好交代,父皇跟前,他一样要倒霉。
等皇上坐在龙椅上,听底下三呼万岁时,他注意到,今天走神的儿子又多了一个。
朱茂显然心不在焉。
皇上没有点破,听臣子们禀着各种政务。
粗粗听完一圈,皇上点了赵太保的名,问道:“后日开考,各处都不能马虎。”
赵太保赶忙上前,把礼部、顺天府的各种安排细细禀了一遍,又讲了贡院那儿的布置。
皇上颔首,道:“春试是替朝廷选拔栋梁之才,眼下,没有什么事儿能比春试更重要,一切以春闱为重。”
众人嘴上应下,心里嘀咕。
皇上这意思,是不许他们再追着先前皖阳郡主的事情不放了吧?也不许御史们再提沈家权重?还是,春闱如此要紧,郡主先前胡乱行事,等考完之后还得继续算账?
大伙儿都琢磨着,小心翼翼给身边的人打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