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四。
二更天起,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直飘到了天亮。
跟它比起来,前些时日的那几场雪,压根就不够看了。
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霍以骁近几夜都宿在霍家大宅。
离新房近,方便他从衙门回来之后,抽空去看一看进展。
前两日,新房已经收拾出来了,又因着气候剧烈,没有留下什么味道,可以直接搬进去。
霍以骁出门上朝。
出门早,他也是心血来潮,经过新房便进去看了一圈。
园子里积了雪,还挺好看。
邢妈妈已经搬来看顾宅子了,豪迈地给霍以骁一指:“回头把红绸挂上、红双喜贴起来,青砖白雪配上那抓眼睛的红色,漂亮又喜庆。待温姑娘进门,更加红火了。”
霍以骁笑了声,赞同邢妈妈的说法。
就像是池子里的鲤鱼似的,红色就是画龙点睛之笔。
待上了朝,金銮殿里,一众老大人们禀事、议政,掰扯着没个结果。
皇上似是耐心不足,挥手道:“你们回去辩,辩出个结果来,明日上朝在议。”
吴公公喊了“退朝”。
官员们鱼贯退出去,霍以骁跟着朱桓出了大殿,外头候着个小内侍,冲他施了一礼。
霍以骁转道去了御书房。
大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折,皇上刚坐下,端着茶盏抿着。
待霍以骁行礼,皇上示意他边上坐下。
“离亲迎没有几天了。”皇上轻咳了一声。
虽然,从章程上,是把奉天殿训诫一类的给去处了,正日子时,霍以骁也不入宫来,但真一点不说,皇上又不自在。
哪有儿子成亲,做父亲的却一句提点的话都不讲的道理?
即便都是照本宣科、依着旧例来,该说的还是要说。
提前几天,就在御书房。
没有那么繁文缛节,就只说几句话而已。
当父亲的让步了,做儿子的也让两步。
霍以骁的确没有跟皇上顶着来,左耳进右耳出的事儿,再有分歧,头痛的是霍太妃。
皇上起了个头,说了两句,又觉得这些固定的训诫没有意思,便停了下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道:“朕知道,若不是出身不可选,你不想做朕的儿子,但,起码,媳妇儿是你自己选的,你好好待她。”
边上,吴公公正端着茶壶要添茶,一听皇上这话,心就往下一沉。
理是这么个理,但由皇上与四公子开口……
像扎针似的。
皇上这是关心则乱,想说的话太多,结果挑了个最不恰当的切入口。
果不其然,吴公公看到霍以骁蹙眉。
霍以骁垂着眼。
出身是不可选,他就是有这么一个爹。
与其说是不愿做皇上的儿子,不如说,不愿意做皇上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儿子。
再者,皇上有太多女人,其中有很多是别人塞给他的,可熙嫔却是他自己选的。
好好对待了吗?
彼此身份差异,本就没有能好好对待的可能。
舌尖顶着腮帮子,霍以骁硬忍了忍,没有与皇上“直言”。
皇上似乎也反应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一叹,低声道:“偏殿里,朕准备些东西,你随吴公公去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