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同意了,约定定下,历代开天眼的使女,能看到每一个后代的身上,都有一片叶子的痕迹,那便是春神之怒了,如果违约,它还是会降下。
但其实,最开始要供奉的是扶桑。
而扶桑兜兜转转将供奉换给了女儿。
景春因战时的过错,被判决囚禁千年,但她自请下了无尽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无相天境。
天帝告诉她的。
“祖神的谶言,妄图得到爱的人,都会被爱惩罚,除非她能从无相天境里走出来,那么命运的齿轮会转到最初的起点,无相即万相,万相既出,万象更新。”
“但没有任何人能从无相天境里走出来。”
他说,“万骨林已经是森森白骨,无相天境更是死路一条,春神,吾知道你心思纯善,任何与你有关的生命都要挂心,但即便是神,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你并不是万能的,要学会接受逝去。三界不能没有你,你知道你的任性,代价会有多少人为你承担。”
春神静默地站在大殿里,很快,大殿的花都开了,吸引了一群神鸟在穹顶盘旋,藤蔓不知道从哪里爬进来,密集地生长着。
大殿里生机勃勃。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神笑了笑,注视着其中一朵花,那花开得真是漂亮。
美不胜收。
她眷恋每一份的生机,但她并不执着。
“我因万物而生,而非万物因我而生。没有神是不可或缺的,天地自有法则。即便没有了我,也会有新的春神诞生。陛下,既然一切因我而始,那就让我来扭转这一切吧!希望我们有再见的一天,那时我或许不会是春神,但我应当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春神缓缓拱手而拜,然后朝着无尽海的方向而去。
天帝派人一路阻拦,但终究还是没能拦住她。
时隔几万年,这一刻的重逢显出几分苍凉。
这几万年里,在天帝的治理下,神界越来越凋敝,不过景春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视的几秒钟,景春似乎从天帝的眼睛里看出几分戏谑:几万年过去了,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赤澜九捂住嘴:“卧槽,太踏马离谱了,天帝竟然亲自下界,你家树多大的排面啊!”
桑寻不说话。
猫咪皱了皱眉。
桑洛敌意迸发,莫名感觉到讨厌天帝。
只景春这个曾笃定自己不会输的人,在这种场面里,仍然保持着一种反常的冷静,她说:“他曾经并不太看得上扶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手下越来越没有可用之神,也试图几次招揽扶桑入神职,可惜扶桑不想理他,而他也无计可施,不像以前,他可以掌控一切,三界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天地自有法则,没有谁是永远的霸主。以扶桑现在的神力,他亲自下界也只能在旁边围观而不能插手。”
什么排面,不过是旧日神宫的威严给他镀了一层金光,但如今的他,什么也不是。
春神说完,周围人神鬼都在看她,像是在说:这么大逆不道,你疯了?
景春扯了扯唇角,恍惚反应过来,自己或许还挺记仇。
扶桑为救女儿被枝叶被砍,受重伤加上伤心过度陷入死一般的沉眠,她到现在都记得,想起来还是会心脏抽痛。
如果当初是因为春神的职责而不得不表现得得体,那么被俗世轮回打磨过无数遍的她,愤怒更显得直白一点。
一群人站在虚空里,猫咪帮忙捏了个虚假的空间。
但景春摆了摆手,“出去吧!他看得到。”
尽管天界衰败,但作为三界之首,天帝的确是天地法则的代行者,他有掌控空间的能力。
半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猫咪,猫咪背上坐着的几乎都是人类,还有幽都的鬼王和六道外的怪物。
但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
天帝远远站着,身后一字排开围着许多幽都的掌权者和神使。
恍惚像是某种对峙。
片刻后,天帝嗪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春神,好久不见了。”
景春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终于严丝合缝归位,她扯了下唇角,“陛下似乎操之过急了。”
天帝背着手,比之从前,似乎威严了不少,很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
“我只是好奇,这场闹剧里,爱卿会否得到圆满。”
他将这一切,比作一场闹剧。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不过仔细算来,在场的所有人里,似乎只有景春有资格这么同天帝说话。
作为青帝的左膀右臂,春神地位最盛的时候,在极东之地几乎和青帝平起平坐。
跟了青帝,又辅佐他的侄儿,在位的十几万年,春神对得起所有人。
天帝有些遗憾地说:“几万年不见,爱卿似乎对我多了很多敌意。”
景春闭了闭眼:“事已至此,陛下倒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扶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不少次吧!不然他应该想不起来再把桑洛生一次来让她重新入六道,她神相没了,只有灵体,被扶桑的神像养了几十年,如今正好是好时机。”
而春神正好陪着扶桑一起转世,让他感受到了春神的气息,得以模拟当年生桑洛的情状,为桑洛造出一个孕育它的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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