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很散漫,但据说对公司状况了如指掌。
并且很强硬,十分的说一不二。
女佣抱着猫,闷着头走在廊桥上,感觉去往另一栋楼的路都显得阴冷诡异了起来。
她本来不害怕的,刚刚近距离接触,她觉得桑洛小姐实在算得上是个礼貌平和的人。
但这些时日断断续续听来的传闻不停地在脑海里过,她便越来越紧张起来。
那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忽然开始挣扎起来。
女佣揽抱着,低声哄着顺了顺它的毛。
桑洛小姐在三楼客厅,她似乎喝酒有点醉,脸颊泛着红晕,仰面躺在沙发的靠背上。
女佣轻请敲了敲门:“桑小姐,您的猫我给您送来了。”
那只叫做甜心的猫咪很凶地“喵”了一声。
这是一只纯黑的猫咪,耳朵尖上有几根长长的白毛,体格比一般的猫要大一点,抱起来很重,感觉至少有二十斤了。
它长得特别凶,除了桑洛,对着谁都是随时要“哈”人的样子。
跟“甜心”两个字实在是不搭边。
甜心从女佣的怀里挣脱,朝着桑洛奔跑过去。
它纵身一跃,然后直接跳上桑小姐的腿。
女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桑小姐那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感觉这只猫跳一下能把人砸死。
桑洛微微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把它拎起来丢在一边,然后直起身,掐了下眉心,之后才抬头看了眼女佣:“谢谢,辛苦了。”
女佣忙躬身,连声道:“桑小姐您客气了,那我就告辞了。”
桑洛“嗯”了声。
女佣转身离开,下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墙和玻璃,依稀还能看到桑小姐的影子,她正抬手,掐住猫的脖子。
猫咪呜咽一声,蜷缩在沙发一角。
女佣刚刚生出的那点“桑小姐还是挺不错”的心思顿时被吞咽下去,她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恐惧一下子浸满她全身,她几乎是逃一般地跑着离开了。
桑洛连着咳了两声,那副身躯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了。
黑猫抬头偷偷瞄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让你妈抱我一会儿,你至于这么生气吗?我就是替你去看看她,你为了看她不还特意去了主楼一趟。”
隔着一层楼遥遥看一眼,甚至都不敢去打个招呼。
桑洛忽然倾身,再次掐住它的脖子:“你敢坏我的事,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黑猫抱着头,耳朵也压下来,警惕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桑洛的情绪才变得稳定下来,她有些头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躺下来。
黑猫有些狗腿地凑过去,给她踩着肩膀,轻轻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胳膊:“我错了。”
桑洛终于才施舍般,摸了下它的脑袋。
黑猫匍匐在她手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呼噜声。
桑洛半睁着眼,有些怀念地呢喃了句:“父亲,母亲……”
忽然,她的眼睛变得赤红,像是无形的火焰在空气中燃烧,她抬手,虚空捏了一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炸得四分五裂,头顶的水晶吊灯碎成玻璃渣落下来。
她在爆裂的毁灭声中轻轻地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
黑猫吓得钻进她的胳膊下,身子紧紧贴着她。
屋子里碎片乱飞,砸在她身上,很快就渗出血来,鲜血浸湿了沙发,她躺在血泊里,从上往下看,像一副诡异的恐怖画作。
等声音都没有了,甜心才瑟瑟发抖探出一个脑袋。
屋子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就连桑洛,也恢复了刚刚的样子。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毁灭、重建。
生,和杀。
这么多年了,她并没有变得性情稳定一点,反而变得更加极端了。
尽管知道她在破坏后还可以重建,但每次她发作,还是会让人恐惧。
“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再这样下去……”甜心担忧道。
桑洛冷冷说了句:“闭嘴。”
黑猫噤声不语。
跟她顶嘴没有什么好下场。
过了会儿,她才出神说了句:“母亲都没有抱过我几次。”
黑猫听出了那语气里嫉妒和酸涩。
仿佛下一句就是:你凭什么?
它忙一纵身跳远了,免得自己被她徒手捏死。
“她的灵体是完全残缺的,大概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看她神相也不稳,大概率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不敢靠近她,我替你看看她状况而已,你冷静一点,你再这么疯下去,迟早把自己玩死。”
桑洛的身体里,灵体飘出来,那灵体这么几万年了,仍旧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沙发上,十分可怜地抱着自己的肩膀:“我想父亲和母亲。”
仿佛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大。
这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点心疼。
黑猫觉得自己大概也被她折磨疯了,时常觉得她可恶可憎,偶尔又因为她的可怜可爱而原谅她的所有。
它缓慢走过去,释放出灰白色的雾气笼罩她,替她修补她的灵体。
她的灵体比春神的还要虚弱得多,几乎是命悬一线的状态,因而人形才会病恹恹的。
她没有神相了,但破坏力依旧惊人。
“你们一家子都是变态。”它喟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