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北城门。
一美须髯穿黑衣男人拉起一个古朴剑式,随后一剑递出。
剑出如虹。
如日升天。
美须髯男人对此犹不满意,古朴剑式再起,却再无先前那份一剑递出的圆满意思。
心静不下来。
收剑入鞘,美须髯男人立在城头,远眺襄阳城外大山大江,好一副山水相依的浩然气象。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放下长剑,美须髯男人开始打磨一身拳意,每当无法静心之时,都是拳意再拔高一筹的绝好时机。
有脚步声响起,是一个覆盖着一张中年男人面皮的男子,寻常武夫打扮,虎背熊腰,搁在人堆里一眼便能认出来。
覆着中年男人面皮的男子走到美须髯男人身旁,在他身前放下一个脏黑包袱,硬滚滚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记得你说过的话。”
美须髯男人点点头,沉默少许,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让人亲自过来走一遭,你们不缺武卒军士才对,为何一定要我出手?”
覆着张面皮的男子笑了笑,有些瘆人,像是刚死不久的人突然扯出的笑容:
“该问的知道就行,不该问千万别问,我们不过是一次买卖罢了,让你不违心意的情况下出手两次,怎么感觉你好像吃亏了?”
太史慈望着远方山水,笑道:
“如果不是与伯符相识得早,说不定我会改变心中那个看法,改变对你们的那个看法。”
覆着面皮的男子随之看向襄阳城外大好河山,语气淡漠道:
“一个五品武夫而已,圣境门槛都没摸到,拳意一般般,口气倒是挺大。”
太史慈不以为意,爽朗一笑:
“你这脾气,搁在江东那地方,非得跟伯符在战场上分出一个生死才行。”
“劝你好自为之。”男子淡然道。
“真是不懂你们这群争名夺利的人。”太史慈单手负后,微微摇头,“既然已经跻身了六品,为何还要如此?”
“知我者谓我何求,不知我者谓我心忧。”男子有些感怀说道。
“肚子里就那点墨水,别在我这晃荡。”太史慈笑道。
覆面皮男子伸出一只手臂,指向这片大好河山:
“你所求不过是一个武道登顶,我求的,是整一个天地。”
太史慈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嗤笑道:
“求一个武道登顶,何尝不是求这一方天地广阔。”
两两沉默,唯青山绿水。
“这次百家争辩,报国寺那个想得比娘们还娘们的秃贼会不会来?”覆面皮男子突然问道。
太史慈瞧了他一眼,心中叹息一声:
“你我死在战场上本就是理所当然,怎么到了你父亲这里就不行?”
“那昙影僧人也不是为了自己,为何你却一直怀恨在心?”
他与男子、法号昙影的僧人皆是好友,所以才会站在中立的一方劝阻一次。
两人再见面,必然得有一人失去性命。
男子冷笑一声:
“你老娘在北海的时候,怎么不跑到扬州避难,反而要去替孔融解围?”
“怎的,圣人都知道以直报怨,太史慈你练拳练到西天去了?”
太史慈便不再多说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这次百家辩论,来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想说就说了是了,卖什么关子。”男子懒得去关心这些山上事情。
“是那龙叉和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跑出窝,来到荆州襄阳城旁听辩论。”太史慈笑道,“而且道家那边也来了一个年轻道士,道法很不错。”
男子有些意外,侧过头看了美须髯男人一眼:
“干过架了?”
“龙叉和尚估计不会同意我问拳,就算我们真打起来,也是白费力气而已。”太史慈心中郁结一起,只觉得天上这云海好生碍眼。
覆着面皮的男子最后只拍了拍美须髯男人的肩膀,安慰一句便离开城头:
“与其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失去一切,早点死去也是一件好事。”
太史慈知道男子的言外之意,没有反应,负手而立,望着压在头顶的云海。
一拳递出。
云海就此消散。
那个脏黑包袱被拳意震开破布,露出一颗惊恐瞪大双眼的头颅。
那是扬州刺史刘繇的脑袋。
病死前一刻的回光返照,都出现在这颗脑袋上。
…………
襄阳城,客栈内。
曹昂以为是他听错了店小二刘继的话,直到听见年轻伙计又唠叨几遍“卧龙先生”,仍然怀疑问道:
“兄弟你说的这个卧龙先生,该不会姓诸葛名亮号孔明吧?”
年轻伙计“嘿”了一声,得意笑道:
“天底下只有一位卧龙先生,才能够说出我跟三娘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君子淑女。”
诸葛亮还会说这种话?怎么和印象里的那个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青年不一样……曹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听说这位卧龙先生早年在家长,遇到过匪兵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