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在自家公子面前,性子好像也变了些。
大概这就是杜袭曾和她说过的那一句,久与相处,如拥冬日暖阳吧。
曹昂摇摇头: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阴阳家整天东藏西躲的术士。”
“再者,就算你与曹操有某种隐秘的联系方式,无妨,别给我知道你传递过去的消息有多重要,否则嘛……”
结束话头,曹昂从玉佩中取出两张徐弱赠送的沉山符,抛了过去,语重心长道:
“剩下那张沉山符我另有用处,这两张应该足够撑到你跻身六品了,子衿你要抓紧时间了,出门在外,身边没个六品武夫,我都没脸出门闲逛啊。”
子衿笑了笑,恰如傲雪寒梅独放,一时让曹昂有些失了神。
“不去谈家国大事,只说公子为人,真有古人之风。”子衿想起年少时读过的几本古书,只觉得曹昂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好像是千百年前从竹简书卷里走出的人。
“古人之风?就这么形容你家公子?”曹昂突然勒马停下,“我还以为你会说一句,以身相许。”
子衿轻轻按下马头,随着身边男子的目光看去,离着宛城不远的乡野间,有两个衣着破败的小孩子,一大一小,大的双手护住一个碗,小的紧紧跟在大的后面,死死拽住衣角。
察觉到曹昂的心境变化,子衿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公子见的太少了。”
还有一句更重的话,青衣女子没有说出口,成大事者可以有仁心,唯独不能有那份善意。
两个生死相依的兄妹一路乞讨又如何,当年董卓入京,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男子魂落野间,多少女子乞求死亡都是奢望。
曹昂轻轻点头,跳下马背,乡野小道上那两个小人正跪在路边,一刻不停地磕着脑袋。
发蓬凌乱的小女孩迟迟疑疑的,在身前大男孩拿着脑袋撞地后,才跟着胡乱磕起头来。
生民敝于野。
曹昂半蹲下身子,朝着大男孩身前的破碗里丢进去三枚镶金铜钱。
三枚建安通宝,约合白银三两。
“哪里人?”
听见有铜钱落入碗中的声音,大男孩咬着嘴角,使劲撞了几下地面后,才抬起头,嗓音沙哑回道:
“回老爷的话,琅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