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盯着某个号称“孤松独立,玉山将崩”的儿子,缓缓说道:
“虽然子桓偶尔会说些不称心的言论,但不管怎么说,子脩你也不该这样,幼弟被俘,值此危难当共立一心……”
“父亲说得既是。”曹昂见好就收,今夜见曹操的目的已是三成其二。
南门城楼张绣败逃,只言片语打发过去,曹操信不信无所谓,一个战力能够击败六品武夫的亲儿子,曹操自己都能帮着能够扫除一切疑虑,关键还是在“亲子”二字上;与曹丕矛盾激化,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将自己身份牢固定在曹操的儿子上,加重“亲子”二字的分量,其他事情不过顺手而为。
第三件事情,是他暗中送给典韦密信,告知胡车儿欲要盗戟。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以再将仙人入梦拿来解释一通,不过如果联想到他今日在宛城所作的一切,曹昂担心曹操会得出一个曹昂“生而知之”的结论,若真如此,曹昂难以料定这位奸雄会不会动了杀心,同样他也不敢去赌这奸雄心中到底作何想。
知晓未来发生的事情,难不成仙人入梦还说这个?曹昂觉得曹操大概率会将自己拘押囚禁起来,虽然用好吃好喝美酒美人供奉起来,但是他终生都将面壁独生不得自由。
提前预料到一件事情,那是棋士,当赏一个官职;预先料想到十件事情,那是国手,当以国士待之;可未来百年事情全都刻在记忆里,偏偏此人手无缚鸡之力,死亡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还是实力不够强,不然哪里需要苦心积虑想这么多……曹操到现在没说出这件事情,典韦也不知道去哪了,我要不要先解释下……曹昂迅速否定后一个想法,要是自己提出来,与那贼喊捉贼有何不同。
摆弄着酒杯,曹昂没话找话问道:
“曹营诸将还未击溃张绣军,父亲不去看看?”
“插标卖首之辈,若是连这些人都拿不下,那就该换人为将了。”曹昂神色淡然道。
曹昂又问道:
“从张绣举城投降,到今夜叛乱,这段时间贾诩此人何在?听说当年祸乱汉室,皆是此人毒计,若如此,今夜宛城张绣反叛,不该结束得这么快才对。”
“贾诩?”曹操捻着下巴胡须,摆摆手道,“此人另有图谋,同那张绣不是一路人,无需考虑。”
另有图谋,不是一路人?话非要说一半……忍住回怼的冲动,曹昂嘴角微动,虽然很想知道曹操脑袋里都藏着些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自己没这资格。
大汉司空曹操长子又如何,能坐下下棋的人哪个不是一方枭雄。
这时,曹操不知从哪取出一封密信,正面篆刻有曹昂二字。
“子脩啊,你又是如何得知那黄毛怪胡车儿欲对典都尉动手?”
终于来了,曹昂故作惊讶,只见曹操神色如旧,看不出什么异常。
“而且怎么就预料到胡车儿想要偷走典韦那对重戟,而不是于酒水中下上毒药,取了他性命?”
果然,如今一举一动都逃不了曹操的耳目,看来典韦已经见过曹操,另得任务,怪不得没有按照我的指示,赶去宛城南门城楼……曹曹昂接过密信,轻声回道:
“这件事情我思虑很久,最终在那凤凰台上得到父亲的回答后,才确认下来,若非父亲给与的几点教诲,若非凤凰台上父亲那一通真知灼见,这封信就算写出也很难送到典都尉手中。”
他极力将这件事情推到曹操身上。
曹操取出一金樽,给长子倒了杯酒。
“胡车儿今夜邀请典韦喝酒此事,在我意料之中,就像父亲所说那样,张绣此人必定谋反,所以借此结果不断衍生出去,最后线头汇聚一点,也就是张绣贾诩他们最终目的,不过是杀掉……”曹昂以目光示意,张绣想要干掉你。
“要如何达到这个目的,都尉典韦必须引开,至于如何将典韦引开,无外乎就那几种……”
“至于为何预料到胡车儿选择盗戟,而非下毒……”曹昂很想说一句我怎么知道贾诩是怎么想的,胡车儿又为何这样做,但已经给出答案的他只能找补解释,“寻常武夫体内一口真气没散,对于违纪情况还是有所警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同样为了事发后对付典韦,盗取武器,显然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另外……”
交代完前因后果,扯出一大堆猜测,以及对贾诩布局的判断,曹昂最后总结了一句道:
“父亲难道忘了当年夜献董贼宝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