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怨恨地看了一眼产婆怀里的女婴,那女婴也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发疯似地从产婆怀里夺过女婴,准备往地上摔死她。
那产婆一把抱住了王安的胳膊,朝他哭吼道:“她可是你妻子拼命生下来的呀!”
王安顿住了,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女婴,冷笑了一声,便把女婴塞给了产婆。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塌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死去的柳依,自此,便消失在元村里。
夕林子六岁时,她的母亲便死了。她对母亲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她的身份——“产婆”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那样年老还要生下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姐姐都讨厌她。
从有记忆起,父亲就死了,哥哥姐姐明着、暗着欺负她,骂她“小野种”。她不知道“小野种”是什么意思,也没人跟她解释,因为整个元村的人都避着她,说她不吉利。
母亲死后第三天,她哥哥便乘她晚上守灵的时候,将她的随身物品全部扔了出去,也将她推搡着赶了出去。
夕林子看着那破败的大门,没有丝毫留恋!
家里唯一对她好的母亲已死,她已无牵无挂。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弯下腰捡拾散落四处的衣物。她把衣物抱在怀里,蹲坐着在地上缩成一团,抬头看向四周,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夕林子又回头看了看那熟悉的大门,只觉得厌恶不已,便起身拍了拍灰,往村子东南方走去。
夜里的村子,安静地仿佛连空气都没有。夕林子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着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她正低头沉思,却感觉后颈一湿。抬头望去,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但是远处,一户人家的灯光在弱弱地指引着她。
夕林子不记得这是谁家了,但此时,避雨比较重要。她大步地跑过去,伸手准备敲开那扇破旧的门。
“吱……呀……”古朴的门用缓慢的旋律迎来了客人。
一张皱巴巴的脸与鲜艳的红唇出现在黑夜里。夕林子一看,原来,是康婆家。
她,也是是元村里除了母亲唯一愿意同夕林子交流的人。
“康婆,我被哥哥赶出来了,您能留宿我一宿吗?”
“一宿可以,两宿、三宿不行!”那烛光在康婆的剪刀下又明亮了几分。
“那我……可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夕林子盯着那烛火,长叹一声气。
康婆斜眼看了看她,在地上扔了个褥子。
“今晚,你就睡地上吧!”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躺在床上。
夕林子摸着单薄的,带有一丝木香的被褥,也迷迷糊糊地睡去。
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射进屋内。夕林子睁开眼睛,发现康婆已经不见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门。
雨后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草甜味儿与腥味儿。那腥味儿随着细雨由空中坠落在地上,绽放成两俱鲜红而又娇艳的躯壳。
两俱躯壳的腹腔均被掏空,花茎似的肠子经过血水、泥水的滋养,散落在地上显得更加饱满。
二人面部血肉模糊,但是夕林子还是看得出这二人正是自己的大哥、大姐。
泥浆拌着鲜血与躯体,仿佛是天神的盛宴。
夕林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等那熟悉的身影到来。
“满意吗?”慢悠悠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回头看着康婆,又看了看眼前的尸体。
“我……没想让她们死!”良久,夕林子吐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定,以另一种方式活呢!”在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后,康婆走进屋子,关上门。
稍后,她又探出头来:“日后,要靠你自己了!如果有困难,去庙里,祈求神灵保佑吧!”
说完,那道门便紧紧关住了。
从那天开始,夕林子便开始了乞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