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坏!”想到刚才的梦,她又自嘲。
梦里,她不止一次梦见那个叫阿壮的乞丐被人活活打死,但是每次自己都不会去救。醒来过后,她后悔没有救他,但是再次梦见的时候,她依旧冷漠旁观。
夕林子擦了擦嘴角的饼屑,慢慢抬头,再一次观察墙上的“无”字。
她放缓咀嚼的速度,细细地看这“无”字的墨迹,而后冷笑了一声。
再怎么“无”,饿的时候全变成了“有”。
在观察烦厌了之后,她盯着手中的饼,又狠狠地大咬了一口。
前三日,庵里的比丘尼还每日照料她,给她做好吃的斋饭,可是后几日,吃食的种类便每日递减。
昨日,她问了送斋饭的比丘尼,“姐姐,庵里最近没有香火钱了吗?为什么这几日你们送给我的都是面饼呢?”
这是一直为夕林子送饭的比丘尼,法号“不知”。夕林子被打时,听说也是不知主动相救,所以夕林子对她颇有好感。
“前几日供你好吃的饭食,是因为你身体有疾,但是现在你已痊愈,我们不能再为你提供免费的饭食,明天开始,你若不劳动,便连面饼也吃不到了。”不知把面饼放在桌上,淡淡说道。
“我死了,世界上不就少了一个坏人?”夕林子直视她的眼睛,仿佛在期待一个答案。
“纵然生命可贵,但若你执意要死,我们会为你诵经!”不知看她一眼,便提着食盒走了。
“你不给我,我就没得吃?”夕林子盯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第八日,不修庵少了几张面饼;第九日,不修庵少了许多水果;第十日,不修庵里的一只鸟不见了。
不修庵坐北朝南,以九层浮图为中心,四周匝以庑房廊阁。而此时,庵里西北角的隐秘处,一个血淋淋的绝美胴体躺在夕林子手里。
“真肥!”夕林子双手掂量着那只被薅完毛的死鸟,欲望的光又在她眼里泛滥。
她飞速地从四周捡拾干树枝,熟练地生火、撩拨。想着烤鸟肉烟熏火燎的焦香味,她不停地吞咽着混杂着烟雾味口水,丝毫不觉得呛。
刚把鸟架在火上,不知又急又气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夕林子,你……你怎么可以造杀孽?”夕林子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气与惊恐。
她从未在不修庵众人的脸上见过如此神色。她们的脸仿佛由冰川上的冰结成,终年“平静”。
“是只野鸟,刚打的!”夕林子给她看了看自己制作的弹弓,冷冷地说。
“你……你……”不知放弃了语言。她跪下身子,捧起那只鸟,而后恭恭敬敬地念了一段经,用胸前衣物轻轻掩盖它。
“一只鸟而已,至于吗?”夕林子心里默想。但是,不知用行动证明,确实“至于”。
她将夕林子带至住持不执的房间。当不知把怀中的鸟轻轻地拿到不执眼前时,那从未乱过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惊恐。仿佛那只鸟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
不执什么都没有说,当即安排众尼以最高礼节安葬那只鸟。之后,这件事仿佛在不修庵众人心中消失一般,再也没人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