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看我,都给忘了!”张鑫拍了一下女孩的肩,女孩蹭地站起来。
“这位,姓伊名多兰,是我公司的出纳,也是我的朋友,没见过世面,今天借花献佛,让她来学习学习,各位,这事还得拜托大家!”
伊多兰施了个礼,罗天明隔着桌子吹了声口哨,伊多兰局促地坐回座位。旁边的矮个子商人看了罗天明一眼。
罗天明和矮个子商人相继自我介绍,矮个子商人叫赵财,做建材生意,我并不认识,八成是个没名气的小虾米,我和张鑫跟着抿了一口酒,权作礼貌。
那个叫龙克的侦探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说:“我叫龙克,是一名侦探。”
“侦探?”大家面面相觑。
叫龙克的侦探显得很尴尬,坐下后自顾自喝了口酒。我有点想责备张鑫,请了个什么古怪的东西来参加宴会,煞了风景。但想到张鑫名义上已经另立门户,自己也不好当众批评他了。
氛围在短暂冷场后,重新热烈起来,纷纷斟满酒杯,庆贺又添新友。
众人又一杯饮完,仆从推来料理车,上面有六个盖子。
“这是为大家准备的牛排,请大家慢用。”连文昌说。
我吃饭向来囫囵,不会切这种麻烦东西,切得我自己都觉得抱歉。我观察在座其他人,唯有伊多兰的牛排切得最为漂亮,整整齐齐、鳞次栉比,和她的人一样精致。我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忽然发现,她的发簪上雕刻着玫瑰的浮雕。
她也喜欢玫瑰吗?牵动旧情,突然对她心生好感,暗暗品位,虽然样貌并不相同,但她的气质,她的品味,给人的感觉,真的像极了杨依灵。
“雷总,您身后这位是?不一起来坐吗?”罗天明斯斯文文地切着牛排,问我道。
罗天明指的是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许航,我咧开嘴哈哈笑:“他啊,我的秘书,许航。百无一用,不用管他!哎,牛排这东西,真是麻烦……”我一边抱怨,一边欣赏伊多兰的发簪、面庞,脖颈、一路向下……伊多兰眼角看了我一眼,伸手挽了一下鬓发。
她的矜持也神似杨依灵,我再也按捺不住,扔下刀叉,对着伊多兰和杨依灵重叠的身影一把抄起酒杯:“我这第二杯酒,当然,来,伊妹妹,我敬你一杯!”
伊多兰在短暂的僵滞后,端起自己的杯:“雷……雷总请。”
杯碰,我一仰脖,将悲恸的往事一饮而尽,伊多兰分了好几口才咽下去,捂了捂嘴。
“别停呀,快满上!哈哈哈。”我大笑着将空杯一举,示意伊多兰给我倒酒。
伊多兰脸有点白,看了张鑫一眼。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雷总满上!”张鑫语气有点不满,声音也很大,指着雷金宇的酒杯。
伊多兰默默端起酒具,残酒只够半杯,伊多兰起身离席,去拿醒酒器,谁也未料到,她刚走过我身边时,许航突然上前,两人的去向交在一起,伊多兰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啊!”伊多兰差点跌倒,下意识捂住了礼服的胸口,收束身形,才没有摔跤。
杨依灵被杀的画面闪过我脑中,我吓了一跳,噌地站起来,来不及训斥许航,半抱半扶护住了伊多兰,生怕她也遭了什么意外:“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我没事。”伊多兰深吸了口气,在我怀里站稳,瞬息间恢复了镇定。
“你搞什么呢?找死啊?”我惊魂未定,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许航,“还不快道歉?”
但许航没有任何反应。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伊多兰对我说,彬彬有礼。
“这位小美女,自我保护意识蛮强的啊。”桌子另一边的罗天明遥遥指着伊多兰捂着的胸口,和坐在旁边的赵财调侃,赵财并没搭话。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放心,回头我就收拾他,给你出气,怎么样?别生气,别生气哈。”我生怕伊多兰芥蒂,轻声好语地哄,小心翼翼将她扶回座位。怒斥许航:“你哑巴了?还不道歉?”
许航破天荒地顶撞了我,声音很大:“道什么歉,老板,您怎么能高看这群人,乌合之众,不值得您深交!尤其是张鑫!”许航瞪着座上的张鑫,“你受老板庇荫甚久,竟然敢公开脱离公司,另立门户,你简直狼心狗肺,叛徒!本以为你已经躲远了,没想到还敢来抛头露面,告诉你,你和你带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笔账,我早晚跟你算!”
偌大宴厅中回响着许航的吼声,连文昌使了个眼色,仆人们纷纷退出了宴厅,关好了门。
我很生气许航会这样没有礼貌。但他说的,正是我内心所想。
我压下了怒气,脸色由阴转晴,忽然笑了,指桑骂槐道:“许航,你误会了,张总成立建筑公司,那是经过我同意了的。我好像忘了跟你说,我还资助了一些呢。张总,年轻有为,自己当然要成全,你看,现在张总公司人才济济,未来可期啊。”说完,我一边对着张鑫举杯,一边瞄着伊多兰。
“雷哥你这哪的话!什么人才济济?太抬举我啦!”张鑫心领神会地举杯,一脸谄媚,拍了拍伊多兰的裸肩,声音甜脆,“雷哥手下才是悍将如云,自己这点虾兵蟹将,哪能和雷总的家业相提并论?您哪,千万别捧我。”
我懂了张鑫的意思,心情大好,作为回报,我就帮张鑫出出气吧。
“悍将?你说他?哈哈哈哈。”我哈哈大笑,转头对许航吼,“你,跪下!”
许航愣了一下。
“没听到是吗?”我问。
许航立刻当众跪伏在地,动作利索得很。
我用随身手杖在许航后脑的地方用力戳,让许航在地上咚咚咚不停磕头。我咧着嘴角,笑问张鑫:“这就是你说的悍将,现在觉得呢?悍在哪儿?哈哈哈!”
众人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挺享受这样的感觉,不过我怕许航再惹伊多兰不高兴,影响氛围,所以最终我让许航滚出门口去,自己反省。
“我最敬重雷哥,这一杯,我提议,让雷哥来提!”许航离开宴厅后,张鑫笑眯眯地讲,我让伊多兰给自己倒满酒,举起酒杯说:“今天真高兴,谁也别扫兴,来,干杯!”说罢也不等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桌上的气氛在众人的杯筹中恢复如常。我的目光顺着伊多兰白皙的手腕落到她的盘子里,她的牛排切得真精致,我赞不绝口:“切得真可爱,令人食欲大开,伊妹妹,大哥不会切,你来帮帮大哥呗?”
伊多兰的刀叉一顿,不着痕迹地再次看向张鑫,张鑫根本没看她,刀叉飞舞,道:“不是跟你说过吗,雷总有需要,你就帮忙。”
仆从端来一盘新牛排,伊多兰低头换了一副新刀叉,再抬头时,她笑着问过我的牛排喜好,迅速地切好了一整盘,快得几乎看不到她的刀,神乎其技。
“哇。”罗天明眼睛直了半分钟,差点鼓起掌来。我更是喜上眉梢,干脆大力一拍桌子,喊道:“张鑫!干脆把这丫头让给我吧!我以后让她天天给我切牛排,怎么样?算我求你,我太需要她了!太需要了!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忍痛割爱,行不行?”
“哈哈!雷哥的赏识这可是千载难逢,雷哥您这是抬举,怎么说得像是求我一样,您折煞我了!”张鑫开心地拍了一下伊多兰的脑袋,“你,好好教教雷总怎么切牛排,以后跟着雷总,我去抽根烟。”
张鑫离座,走前给我递了个眼神,是“尽请随意”的意思。
酒醉人人也自醉,我再也不想忍耐了,大手勾上伊多兰的肩膀,往自己身上一搂,连声对伊多兰解释:“我醉了,我醉了!”
伊多兰也不再矜持,她眉眼含笑,身形伏贴在我怀里,再也不敢抬头。她的秀发就在我颌下,发上的香气也与杨依灵如出一辙。
“我也有点醉,抱歉失陪,我得去趟洗手间。”赵财道歉后离座,他的脸通红,步伐也不稳,不胜酒力。
“好酒不许吐啊!”我对赵财的背影扯着嗓子喊,开他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