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克8(1 / 2)

名杀手 .Lin 15440 字 2023-05-18

我回到房间,咔咔地拧开门锁,屋内的保镖立刻跑出来,我抢先开口:“你失职了,这事只有我知道,现在你到门口,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就不会去连老板那里告你的状。”

保镖硬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到门口站岗去了。

坐回房间的椅子上,我摸了摸脖颈,刀锋冰凉的触感还在颈上,眼前是整理线索的纸张,但我已经没心情去写了。接二连三的事件后,我趴在桌上,疲倦像一张厚被,盖在我的背上。

雷金宇不择手段地让我指认凶手,伊多兰不择手段地让我隐瞒凶手。

伊多兰与沈平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拒绝与我的合作?是不信任我关于f的表述,还是有别的原因?

伊多兰又为什么要替凶手辩护?伊多兰与凶手又是什么关系?

太多问题,太多头绪,他们之间,有我所不知的、千丝万缕的、不寻常的关系。这些关系织成一道无形的网,横亘在我与我的目标之间,缠拗难解。这些关系又像一颗炸弹上复杂的管线,不知何时就会爆开,不知会炸死谁。

睡得越来越恍惚,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这种恐惧已经伴随我很久,与伊多兰见面后,变得更加难以抑制。

先生。先生?

有人在叫我。我睁开眼,一片黑暗中,沈平站在我身边。

先生,你醒了?沈平目光喜悦。

沈平?

先生,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沈平诚挚地笑,捏着自己的手指。

真是别来无恙。我说。

先生,还有个人想见你。沈平说,指着我身后另一边。

谁?我转身看去。

一个女人在我身后,完全没有被我察觉,我恍惚间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又觉得十分陌生,但我记得,我似乎开枪打死过她,因为我当年最趁手的这支手枪,此刻就握在她手里。

女人缓缓举起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七色的缤纷从她头颅另一边穿出来,在漆黑中像一朵怒放的礼花。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挣脱出来,我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了。我害怕我的过往被他人知道,我害怕我的过往被昭告天下。

此中后果,我不能赌。

我睡意少了大半,眼下我必须先稳住伊多兰,绝不能让她开口乱讲。

打定主意,事不宜迟,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我却没有看到我的保镖。我侧耳倾听,走廊不远处的拐角里,似乎有人说话声。

我走过去,果然看到有几个保镖正热烈地聊着天,我的保镖也在里面,见到我出现,他们都闭了口,悻悻走了。

我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的保镖笑笑,说:“龙先生,我们回去吧。”

“你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说,“说说吧,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保镖看着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末了,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我的屋门。

我和保镖回到房间,进了屋,关上门,保镖立刻说:“龙先生,你最好别去外面,好好在屋里待着。”

“到底怎么了?”我困惑。

“你知道吗?”保镖神秘兮兮地说,“真让先生您说中了!有一个宾客,居然是刺客!”

“谁?”我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伊小姐。”保镖说,“伊多兰!”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他们说,伊小姐是混进宾客的刺客,目标是雷老板。”保镖说。

“这怎么可能呢?有证据吗?”我问。

“现在全庄的保镖和仆人都传遍了,大家都在这么说,估计很多客人也都知道,我算知道最晚的了!”保镖解释。

“她为什么要行刺雷金宇?”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保镖回答。

我回忆着伊多兰的身手,虽然比不上专业杀手,但显然是个内行,这样具备刺杀能力的人,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酒宴上,我心中在焦急,如果全庄的人都在风传这个消息,那伊多兰的处境不是一般危险。光是那个雷金宇,就会随时对她不利。

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再闹出下一条人命。我深吸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对保镖说:“我必须出去一趟,跟我一起走吧。”

“龙先生,你最好别去外面,好好在屋里待着。老板会处理,我也会保护你,很快就安全了。”保镖劝我。

“现在不是顾及个人安危的时候,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说。

咚咚。门被人敲响,我和保镖不约而同将话咽了下去,保镖先我一步去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陌生人,衣着古朴的褂衫,这身打扮我从未见过。

“你是谁?”保镖冷冷问。

我的保镖不认识来人,换句话说,这人既不是庄园保镖,也不是宾客。

“我家主人请龙先生前去,有事商议。”来人开口。

“你家主人是?”我问。

“雷老板,雷金宇。”来人解释。

这是雷金宇的手下吗?我心中思忖。“抱歉,我现在有事要办,可否通融?”

“龙先生,你最好不要拒绝。”来人语气冷冰冰,令人不适。

我和我的保镖对视了一眼。

雷金宇要我去见他,所为何事?我猜不透。但我的预感告诉我,雷金宇与整件事都有联系,在雷金宇那里,也许能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保镖上前一步,挡在来人和我中间:“龙先生有事要办,请贵客尊重庄内的规则。”

我拍拍保镖的肩膀,阻止了他:“我正好也有事找雷老板商议,去一趟也好。”

走到门外,来人让过了我,然后伸出胳膊,挡住了我的保镖:“抱歉,我家主人叮嘱,请龙先生单独前往。”

“你过分了。”我的保镖按住了腰上的家伙。

“且慢。”我对保镖说,“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单独去。”然后,我用只有保镖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伊小姐来找我,务必帮我留住她,直到我回来,可以吗?”

保镖犹豫再三,对我点点头,说:“龙先生请万事小心。”

我回头对来人说:“带路吧。”

……

我跟着来人往楼梯走,穿过一楼走廊时,我发现一件事,酒庄中的宾客,好像越来越稀少了。舞会开始时,大厅人满为患,但现在走在宽敞的一楼走廊,我却没见到一个宾客。与之相反,酒庄中的保镖越来越多,成群结队,他们步伐匆匆,面色严峻。很像是出了什么事。

伊多兰是刺客的消息即便是真,为了一个刺客,值得出动这么多保镖吗?我心中困惑。

走廊宽而长,一侧开了几扇窗。路过窗子时,我偷眼去看外面的庭院,庭院大门敞开着,几辆宾客的豪车在保镖和门卫的护送下,开出了庄园大门,片刻之后,又有几辆豪车穿出门外,扬长而去。

庄园不是封锁了吗?我来不及疑惑,向导在前面拐了个弯,登上去往三楼的楼梯。我跟着向导,拐过中间平台,我心中一动,将专注力集中在听觉上,我隐隐听到三楼有人在跑。

那个跑步声十分细微,节奏极快,但刻意隐匿了声音,寻常人不易察觉,但我认得这种技巧,这是我们杀手组织独有的奔跑技术,称为“隐声”。

有组织的人在楼上动手?

我被吓了一跳,不经意瞄了一眼旁边的向导,他似乎还没发觉异常。

我尽量平静地开口问:“雷老板在哪里等我?”

向导回答:“主人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我会带先生去。”

我停住脚步,说:“我是侦探,雷老板找我谈话,可能涉及案情,我觉得你不要听到为好,你觉得呢?”

向导犹豫了一下。

我趁热打铁:“这个三楼是单向走廊,你大可以在这里等我,还怕我跑掉不成?”

向导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龙先生请。”

我谢过向导,尽可能优雅地独自走上三楼,离开向导的视线,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三楼走廊,狭长的走廊里,两个身影立刻映入眼帘,他们衣装和刚才的向导相似,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没有声息。

该死!自己晚了一步,我懊恼着,猛然想起雷金宇还在最里面的房间,我深吸屏息,隐声全力开动,迅速冲向那个房间。

正接近中,我突然望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迅速闪进了那个屋内。紧接着,雷金宇的大叫声从屋内传出来。

我焦虑万分,咬牙加快速度,冲到门口,就看到屋内一个人正扑向雷金宇,雷金宇用手杖去档,却被来人一脚踢偏,接着刀光闪过,带起雷金宇臂上一道血弯。

“啊!”雷金宇吃痛惨叫,来人反身扑上,第二刀砍向雷金宇脖颈。

“等一下!”我猛向雷金宇冲去,伸手去抓来人持刀手腕,来人刀向突变,向我砍来,我缩手避过刀锋,脚下将来人踹开。

三个人拉开了距离,我才来得及看清来人,他全身都是杀气,手中握着他那把小刀,刀上有血。

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更没想到能逼他撤招,赵财有些困惑:“后发先至,你真的是侦探吗?”

我感到手掌一热,一股血涌出来。我反问:“你奔跑的步法,谁教你的?”

我在赵财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这时,旁边雷金宇从地上爬起来,说:“你来了,来得好!”

“雷老板。”我说,“你外面的随从已经死了,你眼前这个人,是……”

“你给我从实招来!”雷金宇用手杖指着我,“你干过什么,说!”

我呆滞了,雷金宇的怒火直冲我而来,甚至忽视了眼前的刺客。他的愤怒,有如某种可视的火焰,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

“想不起来了?哼。”雷金宇从衣服中掏出一个手机,按了按,向我扔过来。

我接过一看,手机很旧,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录像,似乎是在一座住宅中的盗摄,住宅中有一张书桌,书桌前,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房门突然开了,一个蒙面歹徒闯进了屋中,看不清脸,歹徒向摄像头这边看了一眼,立刻掏出了一把手枪,女人刚回头,被歹徒一枪打死,血溅满桌。

歹徒在桌上拿走了一本东西,就匆匆离去,房门没来得及关,晃来晃去。

我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我脑中空白,握着手机,屏中录像接近尾声,女人尸体躺在地上,血一下一下从头上射出,像顽童在玩水枪玩具。

雷金宇紧紧盯着我,问:“杀她的,是不是你?”

雷金宇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从何时怀疑到我的?我不明白,我只明白,我苦心孤诣掩盖的过去,那段名为杀手的过去,终将如影随形。

“你杀过人?”赵财在旁边问,掩不住地震惊。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承认吗?”雷金宇恶狠狠说,“现在改做侦探,以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是吗?”

赵财往后退了一步,我分明感觉到,他对我越发警惕起来,赵财问:“他以前做过什么?”

“你不知道吗?”雷金宇冷笑,“也对,掩饰就要掩饰得彻彻底底,正义使者?侦探?哼!”

赵财困惑地看着雷金宇。

“很好奇是吗?”雷金宇对赵财说,“你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侦探,他来自一个刺客组织,是一等一的杀手,手上的人命,谁也数不清!”

我看了眼赵财,正碰上赵财看我的目光,他目光复杂,蕴含了很多我不理解的东西,但至少有一件事我能明白: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全须全尾、十恶不赦的恶徒,无论我作为侦探,付诸多少正义,都只是一层伪装,我所有的掩饰,已经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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