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胖子可能被卡在这洞中的样子,我立即就想笑。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当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然而笑着笑着,我却就乐不出来了。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本该在我前面的闷油瓶也不见了动静。
实在是不应该!
发现不对,我赶忙停止了前进,抬头瞅了瞅前方,又努力回头看了看后面,全都是漆黑一片。
从之前在平台悬崖边上目测的距离看,这通道不该有这么长才对,而且,胖子刚刚丢下来的冷烟火发出来的光芒也看不见了。
这次下斗的装备全都是胖子精挑细选下了大功夫,大力气才捣鼓出来的,尤其这冷焰火,是最新的效果加强版,持续个十来分钟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现在的现实情况却是,我在洞中爬着行进了绝对不到十分钟,但是冷烟火光芒却连蛛丝马迹都看不见了。
这下糟了,不仅丢了闷油瓶,而且还把胖子也给弄丢了,甚至连我自己好像也走丢了。
我一下子就慌了,忙大叫胖子和闷油瓶的名字,可惜,任凭我喊破了喉咙,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首先想到的是按照原路退回去,反正走的时间又不是很长。但由于洞内狭窄,而且地形是向下的,我根本无法转身,于是只能倒着往后爬。
虽然吃力,但我却不得不勉为其难。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我总算看到了一线曙光,在我的途经之路上,赫然出现了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
而透过镜子,我竟然看到了胖子和闷油瓶。
这里怎么会出现镜子?
难道是胖子速度这么快,才下来一会儿功夫,就把西王母的梳妆台给盗出来了?
那他人呢,难道只是暂时先把镜子搁在这里,然后又折返回去搬运其它东西了?
我脑海里瞬间翻过了无数个念头,但很快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些想法。
镜子是嵌在洞壁中的,而且把这东西叫做镜子似乎也有些不妥,倒像是监视器一类。
这种情况我曾经在巴乃的张家古楼中遇到过一次,其中的运作原理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彻底搞清楚。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古时候人为创造出来的一种十分牛逼的机关术。
同时我还有幸的领教过这种东西的神奇,里面的图像画面是实时更新的,但声音却一点也传不出来,当然,外面的声音也送不进去。
不过我并不死心,凡事都有个例外不是么,万一对着这里的镜子喊他们,偏偏就能听到呢?
于是我对着镜子叫了起来,“小哥,闷油瓶!”
可是喊了半天,却毫无反应。
我转而又去叫胖子,“胖爷,胖子,王胖子!”仍旧没有反应。
虽说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
看来当年制造这里机关的人和后来制造出张家古楼中镜子机关的人属于是一脉相承。怪不得这么牛逼的技术到了今天会失传,现在看来,根本连一丁点创新意识都没有嘛。
不能够与时俱进,能传承下来才怪。
我看到闷油瓶和胖子两个人正在原地左顾右盼,满脸焦急神色,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一个角度给到了胖子的脸上,从他的口型我立即就看出来了,这老家伙正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天真。
胖子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脸色立即就显得更焦急了。
不得已,他走回到闷油瓶身边,两个人开始窃窃耳语了起来。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正脸嘴型,但却不难想象,这二位所说的话一定是和我失踪的事情有关。
我在镜子外面心急如焚,可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样找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才能传递出去一丁点信息。
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由我就变得心烦意乱了起来。
先是责怪自己,怪自己流年不利走了背字。
正当我心烦意乱地痛恨自己现在名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间却灵光一闪,对了,爷爷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是还做出了其它相应的配置么。
麒麟血竭。
我的血不正是专门克制此时这种邪祟之物的么,一着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看来胖子说的没错,以后吃火锅的时候猪脑必须要少点一些。
有了主意,我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对着镜子放血。
咔嚓!
当我将一滴鲜血滴上去的时候,镜面瞬间就破碎了。
我一看有戏,顿时大喜过望。
此时,镜子后面已经露出来了一条通道,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踏了进去。
走了约莫几十米,第二面镜子出现了。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回我毫不迟疑,立即又滴了一滴鲜血上去,旋即,第二面镜子也随之破裂了开来。
然后又是一条通道,接着出现了第三面镜子。
再一再二,又是再三,指不定后面是不是还得有再四再五再六?
我自问绝对没有那么多血一路洒过去,于是用矿灯在四处照去,企图找到一块石头之类的坚硬物,试一试能不能把镜子打碎,可是找了半天毛都没有。
我记得背包里好像有用得上的类似的装备,但可惜当时为了爬上棺材,匆忙间给落掉了。
这会找寻了半天一无所获,顿时有些气馁。然而正当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不经意间一低头,忽然就看到了挂在胸口的包袱。
这里面装着三叔的尸骨。
我愣了一下,旋即就面露出了为难之色。看看三叔的尸骨,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指,然后再看看三叔的尸骨如此反复,纠结了好半晌,最终我还是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我决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三叔。
虽然知道这么做有点儿大不敬,但却也实在没办法了,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面镜子嗷嗷待破呢,我总不能真的用自己的鲜血一路开道过去吧。
我就是个自来水管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三叔保佑”我心里默默祈祷着,手上也没闲着,迅速解下包袱,从中挑选出了一根坚硬的大腿骨,像个棒槌一样。我用手掂量了几下,挺趁手,也十分合适,当即也不再多耽搁,手持棒槌腿骨便朝着镜子狠狠敲了下去。
这一下我卯足了力气,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
棒槌落下去的一刹那,顿时,一声巨响骤然间响了起来,震耳欲聋。与此同时,我紧握住腿骨的整条手臂立即就差点被震的脱臼掉了。
我不甘心,稍做调整以后,立即又再次敲打上了镜子。
这一次我仅用出了三成力道,目的并不是想要打碎镜子,而只是想检验一下刚刚心里的猜想而已,我倒是要看看,这面古怪的镜子是不是能够将受到的击打力量,以反作用力的形式百分之百回馈给我。
可惜,结果毫不出人意外,恰恰如我所料想的一样,三成力道全部都以声音和手臂脱臼感的形式反馈到了我身上。
狠狠踹了几脚镜面,发泄了一下心里的怒气,我又重新将三叔的棒槌腿骨金身重新请进了包袱中,打结捆好背在了身上,然后准备再次放血。
而就在我准备往上滴血的时候,忽然发现镜子中的画面居然出现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当中,胖子和闷油瓶两个人,图像的清晰度竟然出现了一些改善。
这一发现令我刚刚的沮丧情绪瞬间就一扫而光了,看来之前的血并没有白流,这种变化,说明我现在的位置距离他们两个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对于此时镜子中画面的变化,哪怕十分细微,我也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外人根本无法想象刚刚我内心中的绝望。
一个人身处在黑漆漆的洞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现在的这一发现,就仿佛黑暗里的灯塔一样,一下子给我指明了方向。
此时此刻,我也清楚地意识到,事已至此,唯有继续放血冲破镜子迷阵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开始抓紧时间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塔木陀陨玉内,某洞中,神奇的一幕随之便开始上演了:一路血花带闪电。
这一场景哪怕仅仅只是依靠想象都能在脑海里形成一副清晰而生动的画面。
一边机械似的开路,我一边又开始埋怨自己。
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更不清楚共计弄碎了多少面镜子,总之,就在我感到体力不支而即将摇摇欲坠的时候,面前镜子中的画面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这回,胖子和闷油瓶两个人终于开始滴溜着四个大眼珠子,双双用正脸向我看了过来。并且他们手里还都拿着家伙事,像是在严阵以待什么一样。
迷迷糊糊间,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对了,前不久在平台上开棺开出了女尸,在我打碎它胸口的彼岸花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景,闷油瓶拎着古刀,胖子端着长枪,面色凝重。
究竟是咋回事啊?
我心里觉得诧异,但身体却近乎是出于本能地又主动挤出来了一滴宝血,滴在了镜子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一个令我朝思暮想的可爱而又亲切的声音,“哎呦我去,小哥,出来了。”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吧,我现在整个人的精神萎靡的相当厉害,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于是脑海里就开始延续着这句话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声音明显是胖子,可是他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哥?
出来了?
小爷走丢了的这段时间里,他俩究竟在干嘛?
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没想着怎么找我救我,反而在这里。
我鄙视他们,我谴责他们。一时间悲愤交加,也彻底加速了我的晕厥。
而就在我马上要完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搀住了我的胳膊。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别开枪,是吴邪。”
有救了,太好了。
此时此刻,幻觉也罢,真实也罢,小爷累了,得睡会了。
昏迷的前一刻,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同时,心里所有的焦躁和恐惧已经在听到刚刚那个声音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宁静与祥和。
因为,刚刚那声音的主人是闷油瓶。
“喂,天真,你小子别睡着啊,快睁开眼睛。”
隐约间,我看到有一个模糊的胖大身影急匆匆的凑了上来,开始使劲喊我的名字。而且,他似乎还在我脸上扇了两巴掌。
“快准备急救,他失血过多。”闷油瓶立即制止住了黑影对我的施暴行为。
哎,古墓到处跑,还是小哥好。
这话一点都没说错。而听完了小哥这最后一句话,我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直接就晕倒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