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无比辽阔，跟宋越曾经在昆仑地宫中跟随天尊的视角看见的几乎一样。
只是不见了血色的河流跟湖泊，像是已过去无尽岁月。
这场面，莫名的让人有种伤感。
这里就是曾经上古诸神与魔族大战过的地方，时隔无尽岁月之后，我踏足此地。
宋越清澈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淡淡的沧桑。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生出感怀。
现在他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直接返回，进入第九关。
那样应该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进到九关世界，他可以通过阵纹印记直接去洛城。
见到洛筠之后还能第一时间掌握修行界那边的动向。
这是最稳妥的一条路。
第二条路，是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片苍凉的古战场上走一走，顺便可以打探一下魔族的相关信息。
按照他如今的境界和战力，只要不是遇到脱壳、圆满之上层级的强大魔族生灵，几乎无人可以看穿他。
宋越思忖片刻，决定暂时留下来看看这世界。
之前是进不来，如今可以了，索性利用这个机会观察一下。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去一趟第九关。
很快，宋越回到玉虚通天碑里面，顺着第九关的门户进去。
拿出洛城那边的联络玉符，联络洛筠。
“你在哪儿？不要过来，这边有人打算伏击你！”
这是接通之后，洛筠对宋越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回事？”宋越微微一怔。
魔族的手段……都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下到修行界，上至九关世界，无孔不入了？
这太惊人了！
刹那间，宋越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但随后洛筠的话，让宋越明白了，也更加震撼了。
“是三松古教的人！”
“他们已经发函给九关世界各大小势力，说你在修行界犯下滔天罪孽，刺杀虚空古教副教主，罪不可赦，任何人见到，可直接打杀！”
宋越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着没说话。
虚空古教背后，竟是三松古教。
曾经的三松古教，因为夫子抗击魔族太狠，设计陷害……
这条线，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洛筠在那边说道：“你暂时也千万不要回修行界，玉真已经和我说了，整个修行界，如今都在通缉你。”
“另外还得跟你说件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宋越道：“好的。”
“虚空古教那边，已将他们副教主的死，全部推到你身上，这种时候，玉鼎宗如果想要保全你，根本不可能，你能理解吧？”
宋越点点头：“理解。”
不等洛筠说话，宋越便道：“城主可以帮我转告玉真宗主，可将我逐出玉鼎宗，不然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洛筠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道：“她已经这么做了，但你不要怪她，她原本不想这么做，想要死扛，是瑶月古教的南宫教主……但玉真还是很不舒服。”
宋越笑笑：“城主，我明白，祸是我惹的，若因此连累玉鼎宗，我心里面会很过意不去，更不要说，我的朋友们都还在那里。”
洛筠轻叹，随后问道：“方便跟我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宋越将来龙去脉给洛筠讲了一遍，那边久久无言。
半晌，洛筠才道：“也就是说，你从一个身体中流淌着一半魔族血脉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然后……很仗义的直接去通知，没想到在第一家就翻车了？”
宋越苦笑道：“是的，我之前也担心过，修行界到底会被魔族渗透成什么样子，可我真的没想到人前还跟着西洲各大势力一起扑杀天乐古教的虚空教主，私底下竟然是站在魔族那边的。”
洛筠也无言。
就连责怪宋越太鲁莽，做事不加考虑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他有错吗？
没错！
以他玉鼎宗圣子的身份，当然有资格约见各大古教、宗门的教主、宗主。
告知这件事情，也完全是仗义之举。
是胸中有大爱，有大局观的体现。
谁能想到堂堂古教教主，竟会因此痛下杀手，不惜干掉自家副教主，也要将这盆脏水泼到宋越的身上？
这根本就不叫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之所以放在最后问这件事，就是她也好，颜玉真也好，包括瑶月古教的教主南宫瑜也好，这些人全都是信任宋越的！
她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宋越会干出那种事情。
即便那名副教主是个魔族，她们都不相信宋越会在对方的地盘上直接动手。
又不是已经无敌于天下，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年轻人，不可能那么傻。
“所以三松古教是修行界虚空古教的背后势力……”洛筠轻声说道：“说起来你还真够厉害的，居然在无意当中，挖出了这样一个秘密。”
宋越苦笑：“难道不是和我师父一样倒霉？”
洛筠在那边愣了半天，随后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还真别说，这师徒两人的命运轨迹，竟是出奇的有些相似。
昔年的夫子也是满腔热血，在九关战场横扫魔族，誓要将所有魔族全部赶出这世界。
结果却因为触动到三松古教的利益，硬生生被设计陷害，身边战友几乎全部阵亡不说，还被扣了一顶轻敌冒进、害死战友的大帽子，惨遭封印流放人间数十载。
一代惊才绝艳的盖世天骄，横扫九关战场的陆无敌就这样消失在这片战场上。
如今他的徒弟宋越，虽然尚未展露出那种横扫级别的战力，但胸中那团火，身体中流淌着的热血，却是跟陆圣夫如出一辙！
“宋越……”洛筠在那边轻声道：“不要因此而抱怨这个世界。”
宋越微笑道：“姐，您放心吧，即便身处绝境，我也不会对这世界失去信心和希望。”
“那就好，我推荐你一个地方，洛城你暂时不能来，这里到处都是三松古教那边的人，在他们想来，你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到我这里……”
宋越道：“姐，您就别担心我了，我自有去处。”
洛筠有些不放心：“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宋越道：“没问题的！”
洛筠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宋越，你觉得那份名单，我们直接公之于众如何？”
宋越微微一怔，略微思索片刻，明白了洛筠的用意。
洛筠在那边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除去少数已经暴露出来的人之外，我们很难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而按照你的说法，那些魔族已经潜藏在修行界的宗门、古教很久，也就是说，该做的事情，他们估计早就已经做了。”
“你去虚空古教提醒却遭到陷害，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宋越叹息一声：“是的，我们很被动。”
洛筠在那边道：“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将名单公开，就说你是吹哨人，是被陷害的！修行界的虚空古教和这边的三松古教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们不去管他。”
“公开之后，那些宗门和古教自己看着办就是。”
“因为事情，已经不能比现在更坏了。”
宋越已经明白洛筠的想法，知道她说的没错。
即便现在什么都不做，魔族那边也知道事情已经暴露，说不定会提前发动。
那么不如干脆将名单公开。
至于为什么不把名单给那些古教、宗门的高层，虚空古教就是前车之鉴。
在无法清晰辨别敌友关系的情况下，公开名单，引爆这件事情，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我明白了，但这样一来，你们那边要承受很大压力吧？”宋越问道。
身在洛城的洛筠很感慨，都这种时候了，宋越依然在为他们考虑。
“你放心好了，还是那句话，三松古教虽然强势，终究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宋越点点头：“那就好，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多保重！”
……
行走在荒无人烟的第五关大地上，看着头顶高天漂浮的那些星辰碎片，感受着这里荒凉、残破的气息。
宋越心里想着虚空古教那位教主，想着三松古教。
这件事几乎已经明了。
自己掌握的那份身在修行界的魔族名单，引起了他们的恐慌，想要灭口！
谁能想到，堂堂修行界的古教教主，竟然是魔族那边的人。
因为担心他逃到九关世界把这秘密给抖搂出去，又在第一时间联系三松古教，要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还真是巧啊！
师徒两代的恩怨，总有一天要彻底清算！
想想都觉得很荒唐，真正的魔族从始至终他都没见过几个，都是那些觉醒了高级魔种，或是干脆站在魔族阵营的人在折腾。
宋越甚至有点佩服起隐藏在背后的魔族了。
境界修为怎样暂且不说，手段计谋这方面，堪称绝世高手！
将人类的各种劣根性利用到极致！
这时，宋越突然发现极为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几道人影闪过。
他愣住，看向那边。
很显然，那边的几道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正在小心翼翼看着一个方向。
宋越往那边看去，一片低矮的树丛中，一只傻狍子模样的动物，正在低头吃草。
并没有注意到它已经被人给盯上。
盯着傻狍子的几道身影看起来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岁数也都不大。
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
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张弓，轻轻的将箭搭在弓弦之上，拉开……放！
嗖！
这支箭瞬间破开虚空，刹那间射在那只傻狍子的屁股上。
傻狍子受到惊吓，当即蹦起老高，疯狂逃窜。
那边几个少年顿时一脸晦气，埋怨声四起。
“你射它屁股做什么？”
“不是叫你射眼睛、脖子这些地方，你射它屁股做什么？”
“完了，今天又要挨饿了！”
那支箭虽然深深扎在傻狍子屁股上面，但完全没有危及到它的生命，甚至连行动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想要追上，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真正让宋越吃惊的，却是这第五关的战场之上……还有人！
那些绝对是人，而且还是那种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此时那只傻狍子屁股上插着一支箭，朝着他这边猛冲过来，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方向隐藏着一个比那些少年恐怖无数倍的大魔王。
当它经过宋越身边那一刻，都没能感知到半点危险。
宋越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条腿——
傻狍子当场就飞出去了。
这倒霉蛋没被那群少年用箭给射死，却被自己一个跟头……给摔死了。
脖子都摔断了。
宋越走过去，拎起这只傻狍子，朝那群少年走过去。
此时几个少年也终于发现了宋越，同时也看见他手中拎着的已经摔死的狍子，眼中露出几分眼馋之色，但同时也都纷纷露出警惕目光，缓缓往后退去。
手里有弓的少年还悄悄摸出一支箭……
宋越冲着他们道：“这东西给你们了！”
他说的，正是这群少年使用的语言！
这是一种相当古老的语言系统，跟华夏语有些接近，宋越从小就跟夫子学过。
在强大精神力的加持下，虽然略显生硬，交流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此时双方隔着七八十米，几个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并不强壮的宋越轻轻松松就把那只狍子丢向他们，全都被吓傻了。
甚至瞬间生出一个念头——这么扔不得摔得稀巴烂？
当狍子飞到他们眼前的时候，速度却突然违背常理的降下来，然后轻飘飘，如同一根羽毛，缓缓落到地上。
这几个少年纷纷咽了口吐沫，眼神中露出强烈的紧张之色。
其中一个少年突然抬起头，看着宋越，鼓起勇气问道：“你是魔族吗？”
看来这第五关的战场上，是存在魔族的。
宋越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人类。”
少年并未轻信，大声道：“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死都不会出卖族人！要杀就杀！”
说着挺起胸膛，一副很勇敢的样子。
人族在这个世界的生存状况……很糟糕。
这是宋越得出的又一个结论。
“放心吧，我真的是人类，不会伤害你们，”宋越说着，看着刚刚说话的少年，“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魔族吗？”
“你要做什么？”
少年直觉感觉眼前这人应该不是魔族，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那些教训，却让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打探打探情报。”宋越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这里很荒凉，几乎不会有魔族来这里，想要找到他们，就去那些物产丰富的地方找，肯定能够找到！”少年看着宋越说道。
宋越点点头：“行，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