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们一定要争气呀!”贺世贤攥紧拳头,心中暗暗祈祷。
建奴走到距离明军一百步的距离之后,部分弓手开始脱离大队,率先冲到六七十步的距离,向着明军大阵射箭。
他们站位零散,一边射箭一边左右奔跑,不断引诱明军火铳手还击。
但贺世贤的士兵着实沉得住气,他们在各自带队军官的严令下,连弓箭手都克制着没有回击。
建奴的阵线持续不停地向前推进,在大队弓手走到距离明军大阵八十步左右的时候,他们开始停下脚步,张弓漫射。
这群白山黑水里长大的天然猎手,娴熟地自箭袋里抽出锐头轻箭,将箭尾夹在虎口的地方,右手拇指扣住弓弦,左手将弓抬高,箭头斜斜指向空中,缓缓将弓弦拉成满月,阵地上顿时充斥着弓身绷紧的咯吱咯吱声。
“放!”苍凉的海螺号子响起,建奴弓手各小队的领头皆是大喊一声,战线上便响起无数弹棉花一般弓弦震动的声音,上万支轻锐弓箭刺破天空,犹如漫天的蝗虫飞过,密密层层的箭矢同时升上了天空。
明军阵中的士兵依然笔挺地站着,同时喉咙滚动,忍不住微微抬眼,紧张地看着那些遮天蔽日升到天空的箭矢。
在漫天的箭矢划过天空的最高点时,明军阵中也响起一通打鼓声,前排的把总们也立即大喝一声道:“盾!”
话音方落,盾牌手们齐齐大喝一声“哈!”
然后两人一组,一个半蹲着将盾牌重重地插在地上,另一个弓着身将盾牌叠在上面。
漫长的防线上立马便升起了一面绵延不绝的盾墙。
与此同时,后面的弓箭手、火铳手全部单膝蹲下,长枪手则是将长枪高高举起,不停地摇晃摆动。
一息之后,遮天蔽日的箭矢纷纷落下。
虽然有前排的盾牌遮挡,阵中如林的长枪也格挡掉了一部分,但明军阵中还是不断传出痛呼和惨叫声。
贺世贤扒拉开他面前遮挡的盾牌,焦急地朝着阵中看去,许多地方都有士兵倒在地上呼号,这些人全无例外都是无甲可披的人。
他一挥手,指挥台上的鼓手重重敲了两鼓,明军阵中前排上面的盾牌快速撤下,后面的明军弓箭手也紧跟着冒头搭箭,仰天也射了一轮。
这等仰天漫射看似遮天蔽日,但对全员有甲的建奴来说,其实作用不大。
但打仗很多时候打的是气势,不论能射中多少,贺世贤也必须反击。
但后金严酷的军律禁止士兵们在面对弓箭和火铳时停下遮挡,因此他们对这漫天而来的箭雨不闻不问,继续保持着齐整的队列,迈步向前。
明军的箭雨随即也落入他们的阵中,那些被凑巧射中要害的弓手哀嚎着扑倒在地。
游走在阵后的一些余丁赶忙带着包衣穿梭过去,将这些伤兵抬到阵外。
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后面阵型更加紧密的死甲兵毫不犹豫地踩踏成泥。
只有少许的箭矢稀稀落落地掉在死甲兵的队伍里,但这些人普遍都是穿着两三层甲,力道已尽的轻箭不过是在他们的铁甲上砸出一个划痕,叮当一声,便是滑落在地。
后金弓手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再次仰天漫射。
明军这边按部就班地回应,双方你来我往间渐渐逼近到六十步的距离。
就在这时,明军指挥台上突然传出三声急促的重鼓声,阵前,一排带着圆盔的火铳手突然冒出头来,黑洞洞的铳口正对着远处的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