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队面向前,两队面向后,背对着背,端起手中的长枪不断的机械重复着突刺、收枪、突刺、收枪,漫天的血雨朦胧了他们的双眼,脚下全是敌我双方的尸体,但他们仍旧是机械地突刺、突刺。
周勤一路砍杀着冲进城楼,李顺也是浑身浴血地从另一边赶过来,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是露出焦急的神情。
自第一个鞑子爬上堡墙开始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大家杀散了一拨又一拨,可终究没有击溃鞑子们的斗志,反倒是孛罗埚的士兵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
现在只有榆林铺众人虽说还在苦苦支撑,却分明被分割成了多块,在他们看来,人数悬殊之下还能扛住鞑子这么久的攻击已经实属不易,但全面崩溃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必须抓紧最后的机会,护着大人突围!
李顺心急火燎地快步走到刘俊身边,还未开口,便是听得刘俊先道:“若是别的军户,已经崩溃了,但榆林铺战兵,不一样!”
“只要撑住了这一战,榆林铺新军,便算练成了!”
李顺内心恍然一震!
他随即想到,死即死尔,今天兄弟们凭借着残破的堡墙抗拒了数倍于己的鞑子这么久,歼敌无算,即使新军未成,也已然够本了。
若是成了,如此强军,假以时日少帅真能带我们杀回赫图阿拉!
刘俊拧眉看着战场形势,入眼处,每个人神情的微小细节都被他看在眼里,并在脑海里迅速地过了许多遍。
虽说蒙古人看似占据优势,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榆林铺众人虽被分割包围,但他们并肩而战,丝毫没有胆怯溃退的迹象。
几个月的严酷训练的效果此时已最大程度的展现出来。
他们勇敢、坚韧、处变不惊,蒙古人每想砍杀一个在战友们严密配合下的榆林铺士兵,必然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虽说自己小看了蒙古人的战意,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强盗,不可能不计代价地攻杀自己的,只要能再坚持哪怕半个时辰,他们必然溃退!”
刘俊内心计算着,也抽出自己的佩刀,带领城楼里的十来个士兵杀进了战阵,现如今,已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李顺护在他身边,左右掩杀,不是掀起一蓬蓬血雨。
众人陷入死地,反而激发出高昂的战意,当面的蒙古人无不被斩落城头。
刘俊一刀砍进一个蒙古壮汉的肩颈,对方喷射而出的鲜血在阳光下宛如血雨挥洒而下,刘俊拔出刀,随即扬刀格开另一柄迎面而来的弯刀,一脚将那蒙古人踹了个踉跄,周勤寻机欺身而上,将刀尖插在了那个蒙古鞑子的胸口。
孛罗埚的军户几乎全部逃散,他身边也只剩下了仅有的几个家丁。
“去收拢溃兵!”
刘俊注意到一些孛罗埚的军户在逃下堡墙后并未走远,预料之中的鞑子跟在身后砍杀夺门的情况并未发生,堡墙上榆林铺的阵型也没有崩溃。
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人便羞愧的停下脚步,却又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周勤面上露出惭愧之色,咬着牙杀出去,直奔堡墙下的那些溃兵跑去。
在那团溃兵的不远处,榆林铺留在堡中数量稀少的夜不收和辎重队也在默默地整队。
按照刘俊最新传达过去的命令,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也得上战场了。
刘俊带着李顺等人将附近一段堡墙上的几个鞑子砍杀,然后停下身继续观察战场形势。
突然,他发现前面原本由孛罗埚军户防守的一截堡墙上,突然聚集了十来个鞑子。
那些鞑子并没有同其他地方爬上来的人一样对着长枪阵冲锋,而是相互间呼喝着什么。
刘俊将那处画面在脑海中放大,仔细模拟着领头鞑子的口型,忽然内心一震。
他连忙叫住身边想要继续冲杀的李顺,大喊道:“带人到那个地方,阻断想要继续攀墙的鞑子!”
说罢,他转身四处看了看,见四处都在混战,往下的楼梯口处争夺尤为激烈,挤了满满当当的人。
刘俊一咬牙,从堡墙纵身往下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