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数杆长枪又同时刺了过来,尤其是自右肋斜刺过来的那杆,简直防不胜防。
这批蒙古士兵倒有几个也是悍勇,他们大口的吐着血尚能咬着牙,一手握住扎在自己身上的长枪,一手举起弯刀妄想将那几杆长枪劈断,但又在随即刺过来的长枪捅刺下跪地而亡。
榆林铺军士视若无睹地望着前方,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只是按照队官们的口令一次又一次机械地向正前或右前方突刺着。
他们因为高度的紧张,抬枪的胳膊几乎就要痉挛,但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控制着他们,被队官鞭打时的记忆督促着他们,始终如同机器一样重复地突刺。
孛罗埚堡墙上的众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不能置信地望着远处的厮杀。
没有金戈交锋的轰鸣,没有尽情厮杀的呐喊,没有花俏的打斗,只有一边倒的沉闷屠戮。
往日不可一世的鞑子,在榆林铺众人面前就好像纸糊的一般。
不可思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后面还未冲锋的蒙古士兵都不能置信地望着这一切,身下的骏马好像也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都紧张不安地嘶鸣着。
周勤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武刚车,没有虎蹲炮,没有装备精良的骑兵,甚至连盾牌都没有,竟然能够杀的鞑子几无还手之力,大明的军户什么时候有这等凶悍的战斗力了?
他身边的一个伶俐家丁首先反映过来说:“大人,鞑子要撑不住了,咱们快杀出去,来个前后夹击!”
周勤闻言猛然惊醒,他猛地抽出钢刀向上一指,大喝道:“全体将士!都随我杀出城去,剁了这群骚鞑子!”
孛罗埚众人听令急急打开堡门呐喊着冲了出去,留下来监视孛罗埚众人的五十余鞑子冲过来拦截,竟也被这打了鸡血般的七八十人冲的节节败退。
榆林铺军士这边,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在最勇猛的一批蒙古士兵也毫无意外的战死后,其余蒙古人都如梦初醒般惊叫着往后跑去,争抢着抓住一匹马便四散而逃。
“赢了。”刘俊暗自长吁了一口气,面上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其实到明朝末年,蒙古人的战斗意志已经很成问题了。
他们聚众劫掠,来去无踪,通常靠的是忽聚忽散,以多欺少的战术。
他们擅长欺负平民和落单的边军,遇弱则欺身而上,遇强则率众而逃,很少能够承受哪怕一成的伤亡。
明末将领喜欢豢养家丁,大多也都是因为想招募些勇猛的战士,在与蒙古人对阵时能够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杀,从而击溃蒙古人的斗志。
而这次对战榆林铺战士,这些蒙古人则完完全全是太过轻敌,交战后尚未反应过来便折戟沉沙,待到想要逃跑时已经伤亡了大半人马了。
专门被刘俊叫来协助辅兵拖运辎重的王贵见到这番景象也是惊讶得不能自已,他原以为会是一番血战,不明白西虏鞑子怎么在榆林铺军户面前突然就变得跟泥捏的似的了?
并没有高深的谋略,就是这样面对面地打过去,人数相当的鞑子瞬间就崩了?
他以前甚至私下里偷偷同原本就相熟的榆林铺战兵比试过,确定他们大多并非是武艺高超之人,甚至普遍少了几分凶狠,但为何还能打出这样的战绩?
王贵十分吃惊,但很快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这时候正是追击的良机。
他很快发现不远处有一只落单的蒙古马,赶忙离开辎重队伍,极速跑到马跟前,一个跃身翻了上去,就要怂恿大家追击。
刘俊已经注意到他,只是用平淡而又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不许脱队追击!”
王贵吃惊地张了张嘴,他不明白百户大人如此人才,为何会白白放弃这个难得一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他想要争辩,却是看到刘俊已经不再看他,只是随着大队缓缓向前。
王贵沉思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亲自斩首的机会,老老实实地牵着马回到了队列中。
刘俊则命令部队列队缓缓向前,警戒四周,并不去管那些仓皇而逃的蒙古人,没办法,缺少战马,仅有的一队夜不收他是舍不得在这正面战场上消耗的,所以也就很难继续扩大战果了。
反倒是孛罗埚众人在杀散了堡前的百来蒙古人之后,除了大部兴高采烈的赶过来同刘俊汇合之外,还分出了十来骑去追那些草木皆兵的蒙古败兵。
刘俊见蒙古士兵已经被杀破了胆,二三百人竟然被十来个孛罗埚的明军追着砍,暂且没有了卷土重来的可能,便吩咐战兵们稍息休整。
一百辎重兵则开始救伤员、割首级、套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