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天道之意,我本该对西方、截教、阐教一视同仁,今日能直接针对西方教,也算是光明正大拉了偏架,主要还是因西方教打铁不够自身硬,问题太多。
但今后……
大劫已是道门内部自家事,我偏袒哪边都不妥当,只能暂时将天庭仙神的立场,优于道门弟子的立场。
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体谅,多多体谅。”
李长寿对着四面八方连连做道揖。
阐、截两教仙人大多还礼,也有人出声劝李长寿不必担心。
金灵圣母那凶巴巴的漂亮脸蛋上总算露出了少许笑意,笑道:
“长庚师弟你不必担心,自今日后,我截教仙自不会在洪荒乱走,会主动避开与阐教的众‘道友’的冲突。”
道友二字,咬的颇重。
广成子也道:“大劫之下,凡事都有变数,前路未必只有杀机。”
言罢,广成子对金灵圣母做了个道揖。
阐教群仙各有所感慨,在十二金仙表率之下,齐齐对截教仙做道揖行礼。
截教一方,云霄先行还礼,大半截教仙也稀稀拉拉地各自还礼,颇不整齐。
李长寿见状笑了笑,抬手将缩在灵山大殿正下方的某只青毛大狗摄到身旁,翻身骑了上去,道了句:
“小神去也。”
那谛听抖擞精神,忍下此前的惶恐,趾高气昂、抬头挺胸,脚下生出道道青色火焰,驮着李长寿朝天边而去。
看这老神仙背影,轻轻袅袅、虚虚幻幻,其上似有万千道韵,又似只是一个普通老者。
金灵圣母做了个手势,截教仙化作道道流光,在天际带出一条长河,朝南赡部洲而去。
广成子说了句走吧,阐教众仙原路回返,这一趟却是白跑了。
待众仙各自归去,一股青蓝色的真炎突然在那半截灵山各处燃起,专烧那些残魂、尸身,便是大罗金仙的尸身碎块,都能被这真炎迅速燃尽。
青炎越来越多,天地间传来恸哭之声,方圆十万里一片肃杀。
各方洪荒高手见此情形,大多唏嘘不已。
这自上古至今,在洪荒做下众多恶事,因两圣护持而一度成为凶兽妖兽藏匿之所的灵山,就如此被平了。
此时两位西方教圣人还未回返,不知其踪迹,也不知他们回来看到这般灵山,会不会直接发狂,掀起圣人大战。
估计,是不会的。
细数西方教过往辉煌,上古本是籍籍无名,妖族败落、人族大兴后,因人族俗世规模越来越大,西方教得了赚香火功德之法。
开始收录凶兽妖兽,为其洗清业障,为自身所用;
开始凭香火神国以及自身教义,立下一个又一个香火神国,巩固自身教运。
到他们决定吞并龙族之前,已是达到了势力的顶峰。
虽然明面势力不敢与道门对碰,但暗中搜罗的‘大军’颇为可怖。
那,他们又是如何转衰?
纵观岁月之轴,能见有一明显的印记。
东海海眼被破。
李长寿棋差一招,玉帝纯功德金身化身跳海眼堵住海眼,龙族归心天庭,西方教与天庭被推到了对立面。
西方教的狂妄,天庭开局的微弱,让他们做出了后续一系列致命的判断——
再有之前,西方教的思路便是这般——
以及藏在最深的鞭策——
这三条,就是西方教一去不复返的‘源动力’。
但如果再仔细向回眺望,能见西方教这一路上,遇到了一连串的绊,绊子上刻着一个明晃晃的名。
海神、水神、太白金星、太清弟子李长庚。
运筹帷幄之地藏败于他手;
暗藏机锋的虚菩提遇他就折;
喊着开心就好的弥勒,被他逼到灵山覆灭之战,连面都不敢露。
砸西方教山门,破西方教大兴运道,数次让西方教圣人放下自身面皮,以至于到后面西方教圣人的面皮成了笑话,威严无存……
如果一切能重来,西方教定会有老道站出来,声嘶力竭、苦口婆心,对那时意气风发的地藏,大吼一声:
‘你说你惹他干嘛!’
……
半日后,幽冥轮回塔。
谛听趴在侧旁屏风下,地藏面容灰暗地坐在窗台后,李长寿的纸道人站在轮回塔顶层的书橱旁,端着一本西方教经文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谛听那双大眼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底不由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啊,主人若是仙子该多好。’
“为何不惩处我?”
地藏低喃着,“灵山十不存九,西方再无崛起之机,李长寿,当真是你赢了。”
李长寿的纸道人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此时谈输赢还为时过早,你那两位老师未必没算到这一幕。”
地藏默然无语,闭目缓缓一叹。
“那你为何不趁机将我这轮回塔之主的帽子去掉?如此也可断西方教气运根基。”
“你是六道轮回的补充,我若因此事动你,自是公报私仇了。”
李长寿笑了笑,将手中经文放回书橱中,手指‘黏’来了另一本。
肆意偷窥西方教修行法。
李长寿笑道:“而且你去灵山,本就在我预料之中;你也算有良心,比起你那大师兄好了不知多少。
这次事就算了,生灵之常情,我回头在玉帝陛下面前替你求求情,也就免了你这次惩处。”
地藏沉默不语,眼底划过少许思索,过了一阵方才轻声问:
“阐截之争,是否已无可挽回?”
“嗯,”李长寿笑意收敛了起来,将手中经文放回原位,施施然走到地藏身旁,随意坐了下去。
李长寿双目微微闭合,淡然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抵抗不了天道之力。
道门早已达到顶峰,向后只有衰落一途。
最可悲的是,放眼洪荒,天道无法给道门安排一个敌人,只能让道门内部自相残杀。
西方,燃灯,还有你我,都不过是天道削弱生灵之力的棋子罢了。”
“你还有均衡大道。”
“这都是后话,”李长寿问道:“自身之道也是生灵自身的一部分,生灵,当真能与天地抗衡?”
地藏思索一二,言道:“应是不能。”
“是啊,不能。”
李长寿喃喃一句,倚靠着窗下的墙壁,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地藏扭头凝视着李长寿的身形,缓缓叹了口气,目中恨意渐渐消散。
各自有各自立场罢了,其实也不存什么怨恨。
若暂时忘掉互为对手之事,这家伙一路走来,也颇不容易吧。
地藏略微出了会儿神。
片刻后,他板起面容,冷声问:
“你可是要在此地睡一觉?再修行修行?我这轮回塔不欢迎你这!”
“小点声,又不是听不到!”
李长寿咬牙回他,睁眼道:“正跟我家云聊天,好不容易起了点氛围,你吵吵什么!”
地藏:……
“哼!沉迷美色!”
“我愿意。”
李长寿嘴角一撇,“谛听变个少女,给你主人跳个舞看看。”
谛听顿时狗脸连带着毛发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施展了化形术……
“对了,”李长寿皱眉看向谛听。
这家伙,雌还是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