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低笑声。
尘弦之站起身,谢大晨的手从他发间垂落,那人一身清骨,恍若谪仙。
他不急不缓地拉上衣服,修长的手指打着绳结。
“好。”
他闭眸含笑,就像一尊佛,没有悲伤亦不知痛苦,那么悲悯又温和。
“怎么又哭了?”
尘弦之睁开了眼,长狭如弯月,近看便沉溺其中,失了三魂七魄。
他勾起手指,在谢大晨眼角轻轻擦拭了一下。冰冷的触感,似一条暂时收起毒牙的蛇。
谢大晨突然想起之前在古书上见过的故事,里面有一个擅长蛊惑人心的艳鬼,他身穿一袭红衣,长发及腰,一瞥一笑便能迷得人神魂颠倒,凡人甘愿献上性命,只求博得一笑。
她突然觉得,尘弦之的纯良比那艳鬼更艳,也更能蛊惑人心。
所以她这么看着,就看呆了。
尘弦之就那么饶有兴趣似的任由她看着。
一秒,两秒,三秒……
细长手指轻点桌面,带有节奏似的,与谢大晨的呼吸同步。
“?!……”
“我去门外看看小妹。”谢大晨轻咳一声,抬脚便冲了出去。
她方才在做什么?
好丢人!
美色误我!!
她可不能陷入在尘弦之的温柔蜜饯里,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闻路眯着猫眼从门外走进来,恰巧撞见了尘弦之垂眸忍不住轻笑的模样,那笑意很纯澈不掺杂质,是它没有见过的那种。
猫又震惊了,尘弦之被夺舍了?
太诡异了,闻路猫毛都有些炸开了,它钻到床底下,蜷成一团,不敢出来。
“……”
谢大晨站在门外,看见那骨手,一脚猛踩下去。
又是一个骨手,谢大晨毫不犹豫再来一脚。
一个黑雾做成的小狐狸,跑到她跟前,尾巴摇来摇去,拂着谢大晨的裙角。
它眼睛长长的,像极了尘弦之,偏生还是个狐狸,可爱又带着狡黠。
“怎么看个狐狸都长得像尘弦之?”
谢大晨见鬼似的摇了摇头,一把掐灭心里的念头,也就没有理会那只狐狸。
奇怪的是无论谢大晨走到哪儿,那狐狸就跟到哪儿,两个眼睛狗汪汪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尾巴还摇的可欢快。
这狐狸怎么狗里狗气的?甩都甩不掉。
“跟着我干嘛?”
谢大晨蹲下身子,疑惑地看着那一身黑的狐狸,它努力将眼睛瞪的圆圆的,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狡黠,又走近,偏着头用脸蹭了蹭谢大晨的手心。
太萌了!萌到要流鼻血了!
“小黑,快来姐姐怀里!让姐姐抱抱!”
谢大晨一把抱起那黑狐,先是揉了揉它的耳朵,然后便朝着那狐狸脸就是一顿猛亲。
那狐狸尾巴猛地一滞,随即整个黑狐都化作一团黑雾骤然被谁收走了。
“……”
我的小黑狐呢??
谢大晨手还保持着举黑狐的姿势,脸凑着空气亲亲呢。
小黑狐没了,给她亲没了。
……
闻路从床底下钻出来,突然抬起猫头,看见尘弦之耳根红了,似乎很……
怎么形容呢?
害羞…?
好像用害羞也不太对劲,用在尘弦之身上特别不对劲。
尘弦之感受到被注视,突然转过头来,闻路又炸毛了,手心窜出一条火苗,把自己胡子给烧了。
“哎呦!俺的胡子!”
它捂着脸,胡子全焦了,完了,它发现了尘弦之的另一副面孔,会不会被灭口?
会的吧!
别以为尘弦之长得一副纯良模样,也就只有阿姐会被他欺骗。
这个人肚子里可全是坏水,他可连灵气都是黑的,黑透了!
“你要干啥?”
闻路炸着毛,看着尘弦之手心跃起黑雾,化作蛇的模样。
这是要灭口了!
“你觉得呢?”一阵低笑声。
他尘弦之杀人惯用的法子,不就是这样吗?
黑蛇缠上闻路的脖子,愈来愈紧,用火都烧不掉。
尘弦之根本就是个变态修罗,毫无人性的那种,再好看的皮囊,其实都是为了掩盖内心早已扭曲的嗜血疯狂。
要被勒死了,这人来真的啊!
“尘弦之,你就…勒死我吧…阿姐…不会原谅你的…”
……
尘弦之笑了笑,“凭什么以为我会在乎?”
他不会被任何人牵制,那个人也只不过是看得顺眼些罢了。
“她明明胆子那么小…却坚持护着你…”
尘弦之笑容消失了。
“阿姐不喜欢你杀人。”
黑雾收回。
………
谢大晨推门而入,一脸疲惫,“外面都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太困了。
随后眼前浮现的景象又让她一激灵,瞌睡全没了。
“尘弦之!!”
只见闻路被尘弦之用红线缚住,倒挂在腊肉旁,那猫欲哭无泪,腿使劲蹬着红线,尘弦之则勾着唇,笑吟吟的,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在床架上,心情很是不错。
谢大晨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她最疼小妹了,尘弦之竟然又欺负它!
“尘弦之,下来,今晚你睡地板!”
“睡地板!尘弦之睡地板!”闻路也附和道,猫被放下来了,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是也不妨碍它幸灾乐祸。
尘弦之看着谢大晨,温顺柔和,他闭眸轻笑,果然起身,乖乖地从柜子里抱出床褥,再听话地把它们都铺在地板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犹豫。
“……”
闻路顶着烧焦的胡子,尾巴翘得老高了,尘弦之,看来你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
谢大晨看着尘弦之那么温顺又听话,心里气也消了大半,但还是心疼小妹,面上仍有忿色。
“就这样吧,熄烛火了。”
谢大晨抱着闻路,就往床边走去。
“咳…”
尘弦之坐在地铺上,抵着唇轻咳嗽一声,他唇色有些苍白,长发垂在腰后,安静又虚弱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