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深山, 入夜以后,阴风阵阵,简禾打了个冷战,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荒郊野岭抢劫杀人犯”、“驴友探险遇害”之类的社会新闻。
简禾“”
擦,这种时候,她的联想能不能收一收
四只小鹌鹑紧巴巴地黏着她,简禾将玄衣往上托了托,呼了口气, 振作起来。
在迷路又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凭着直觉乱走,搞不好会越走越远。说起来,这座森林公园当初是作为教育基地开发的,山顶不仅有动植物博物馆, 还修建了露天观星台。在罕见天象出现时,不少天文爱好者和大学社团都会前来观星。
在观星结束以后,早就没车回市区了。春夏蚊子多, 秋冬天气冷, 天又黑,这些人总不可能大半夜扛着昂贵沉重的器材下山,更不可能打地铺,总要有个休息的地方。换言之,山上很大几率能找到旅馆
有旅馆,就可以充电、可以吃饭,搞不好还有固定电话
就算没有,动植物博物馆六点就开馆了, 在门口凑合着坐一下,也比在山里乱晃好得多。
简禾打定主意,雄赳赳道“我们别下山了,都往山上走。”
四个孩子连连点头。
森林公园分了东西南北四个大门,下山的沿途还有若干个景点,九曲十八弯,十分复杂。反之,越往山顶走,小路会逐渐汇合成一条。五人打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摸黑前进,丛林的小路渐渐变宽,半小时后,呈现在又饿又累的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阴森的仿欧式三层小公寓,不伦不类的卷闸门关了一半,里头黑漆漆的,弯腰下去,隐约能看到黑暗中空无一人的前台。
做旧的木质招牌悬挂在黑色的铁枝下迎风晃动,“旅店”暗红色的两个花体字微微掉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既像斑斑的锈迹,更像是喷溅的血液。
众人“”
夜阑雨嘀咕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好像鬼屋。”
姬钺白仰着脖子,皱眉“没有灯,里面没人”
玄衣从简禾背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简老师,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去博物馆门口坐着聊天。”
贺熠嘲笑道“你不会是害怕了”
大概是注定要与这里结缘,还在踌躇不定时,天空就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雨雾。山顶风大,苍白的路灯下,雨水卷着树叶斜飞打来。不想被浇成落汤鸡的五人硬着头皮往前。简禾将玄衣放了下来,抖了抖酸软的手,一边拍卷闸门,一边叫道“你好请问有人吗”
贺熠和夜阑雨都弯下腰,好奇地往里面探望。
忽然,卷闸门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吱”声。正偷看得起劲的贺熠与夜阑雨一步三退,尖叫而口齿不清地道“有有来了”
转瞬,卷闸门升了上去。近在咫尺的惨白电筒光中浮出了一张僵硬的脸,皱巴巴的衣服结满了暗红色的不明液体
静止两秒,一阵高低不同的惨叫声直冲云霄,震飞了树林中的若干鸟儿。
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孩子手脚并用,死死地缠着汗毛倒竖的简禾。刚才还在嘲笑玄衣胆小的贺熠,更是像树袋熊一样,圈住她的身体死活不放。
简禾如临大敌,如同护犊子的母鸡“你、你”
还没“你”完,天花板的暖黄色灯就闪了一下,大亮了,展露出了宽敞的一层。森林屋特色的壁炉,深褐色树干状的前台,背后挂着异国色彩的太阳神木头面具。
五人“”
“刚才停电了,我在修。”来者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啪地关掉了手电筒“平时也没几个人你们是游客”
简禾大着舌头道“你的衣服”
“停电的时候打翻了番茄酱。”男人转身走向前台,一边道“过来办理手续。”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逼,简禾无力地掏出了身份证,男人登记到电脑里,把身份证递回给她时,意味不明地咧嘴一笑“第一次有人这么晚才过来。今晚的客人只有你们了。”
简禾眼角一抽“”次奥,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怎么破。
男人道“你们要几个房间我们只有双人标间,1米2的床。”
四个孩子前所未有地坚决,异口同声道“一个”
男人递给了他们一张房卡“十二点退房。”
五人火速窜了上楼。二楼也是同样的森林风设计,转角处见到了一个自动售卖机,顺便买了几包泡面。房间很小,除了两张床外,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长桌。一进门,简禾就将防盗门闩弄上了,姬钺白和夜阑雨拖着比自己沉重许多的凳子,顶在了门扉后。一个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报告现在门外听不到声音”
一个趴在地上,往门缝外看“报告也看不到鞋子,没人”
简禾哭笑不得“你们在拍电影吗”
几人都打湿了身体,房间里有浴室,浴室还连了一台烘干机。简禾催促他们进去冲澡,门留着一条小缝,以便有急事时她可以进去。
趁这段时间,简禾给手机充上电,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逮住了某个有信号的幸运方位,联系上了周老师。
前有四个孩子失踪,后有简禾失联,周老师在那头都快急疯了,已经在去警察局报案的路上。听到简禾报平安后,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叮嘱道“你们今晚就住在那儿,别乱走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雷暴雨。明天中午我安排人上来接你们下山。”
几个孩子洗掉一身泥渍后,搭在烘干机上的衣服也干了。虽然只是随便用清水冲冲,但起码汗味没了,十分清爽。玄衣膝盖上蹭破皮的地方也贴了块小创可贴。
快八点钟,简禾煮开了几包泡面,五人坐在床上悉悉索索地吃着面,姬钺白离床头柜最近,随意瞥了一眼水壶内部,嫌恶道“好脏啊。”
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姬小少爷不同,玄衣家境普通,接触过这种水壶,科普道“那叫水垢,水壶用得久了就会有的。”
简禾笑着赞他“玄衣懂得真多。”
玄衣被夸了,害羞地摸了摸头。
夜阑雨吸了一柱泡面,幽幽道“可是,刚才那个男人说过这里平时没什么客人,水壶里为什么会有水垢难道这个房间其实住过很多人”
稚嫩的童语,生生让房间的温度低了几度。
贺熠眉飞色舞“也不一定嘛,我听说,有些人会用公用的水壶煮内裤说不定这个水壶”
吃得正香的众人“”
五桶已快见底的泡面,瞬间无人问津,被扔到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