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后山, 其实离蜀东之人的藏身之地还颇有一段距离, 需要穿过迷雾横生的荒城, 往野郊的方向直上数百米, 才能见到比较大的天然水泽。
深夜的蜀东浓雾未散,冷月凄清,街头空无一人,连只猫儿也不见踪影。偶尔经过一些废宅时, 还会有丧尸被活人阳气吸引过来,将脆弱的门板撞得咣咣作响,不知何时散架。
更不用说那些散落在大街小巷的丧尸了不是每位好兄弟都会乖乖待在家的。只要想象一下“拨开雾气,猝不及防看到一张腐烂的脸”的恐怖画面,就足以叫人胆战心惊、两股战战。
当然,对于简禾二人而言,都已经知道了这座城最危险的东西, 就是丧尸这种低级小boss, 根本无需担心。路上不时冒出的丧尸,都瞬间被霜梧斩成了两截。紫烟冲天过后,徒留一具被腐蚀过的骨架在原地。
不多时, 两人就来到了溪流旁。到了这地方,雾散了不少,月光出奇地亮, 水面波光粼粼。
霜梧的剑光比月光更为莹白, 简禾蹲在了溪边。
五官还是原本的五官, 但溪中之人眉梢眼角常年流连的阴煞之气却是消散了不少, 反倒有了几分清澈温柔的意味。不知是因为皮相随心性而变,还是水波晃动影响所致。
想到这,简禾来了点兴趣,冲不远处的人喊道“夜阑雨,看这边”
刚才来的路上,夜阑雨踩到了好几次所着衣裙的尾摆,此时正忍无可忍地坐在溪边石头上,处理这碍手碍脚的裙子。简禾突然叫他,他抬头时,还来不及收起原本的表情,一张俏脸阴云密布,写满了“不爽”的恶气,叫人退避三舍。
简禾“”
好吧,能在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那种“下一秒就要吃小孩”的表情,看来的确是芯儿的问题。
她晃晃头,以指尖点了点水面,水中的少年陡然消失了。
话说,这澡该怎么洗,是个问题。是大家洗各自的原身虽然,她的原身是夜阑雨塑出来的,可现在彼此的身体里都装着意识。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等于是在互摸么
简禾“”
那么,各洗各的宿体呢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貌似也怪怪的。罢了罢了,还是洗把脸、泡个脚就算了吧。
简禾晃了晃神。趁机读取了一下心动数值,她惊讶地发现这数值竟然已经涨到了55100。
记得在还未入蜀东之前,它还停留在40100那可是在她苦守一个晚上后才得来的结果。可进入蜀东后,还不到一天,居然就涨了15点看来“换身体”对夜阑雨的刺♂激实在是大得很啊
思绪乱飞,腿有点麻。简禾干脆后退了些许,在干燥的小石滩上屈膝而坐,撑起的手在地上胡乱地摸了摸,摸到了一颗扁平的小石子,在手心转了转,忽然心中一动,手腕一旋,朝前抛去。
奈何,方向太偏,技术太差,石块只在打了两下水漂,就搁浅了。
耳旁风声袭过,一块小石子自她身侧飞出,“啪”、“啪”地顺着深潭的方向飞出,打出了十多圈的涟漪。
简禾“”
夜阑雨在她身旁坐下,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仿佛含着淡淡的嘲笑之意。
简禾嘴角一抽,道“我刚才没发挥好,再来一次。”
夜阑雨嗤道“输就输了,不要找借口。”
简禾没理会他,躬身在石滩上找来找去,忽然,头也不回地朝他一摊手,道“霜梧借我一下。”
夜阑雨“”
霜梧如绕指柔一样卷在了他的腰间,他将它解下来,抛给了简禾,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简禾把霜梧倒转了过来,蹲在地上,一脸严肃地开始用剑柄刨挖石地。
夜阑雨“”
他按住了青筋乱跳的额角。
“找到了”有了工具,简禾瞬间就找到了趁手的石块,站起身来,摆好了姿势再度丢出。这回竟真的有了进步,与夜阑雨刚才丢出的距离不相上下。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夜阑雨二指在石地中轻轻一捻,猝不及防,一个黑影飞旋而出。那轻而薄的扁平石头倏如长了翅膀,不住弹跳飞跃,直至没入了深潭尽头的阴影中,仍然没有停下来,数不清打了多少下水漂了。
简禾目瞪口呆。夜阑雨手肘搭在了膝上,扬眉看她,骄傲地宣布道“我赢了。”
简禾“”
在挫败之余,又觉得有点儿神奇上辈子的那个夜阑雨,居然会跟她蹲在这里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这感觉真是奇妙又略微惊悚。
若要给四位病友排个序,基于上辈子的印象,简禾一直觉得,夜阑雨是他们中最“纯粹”、最“无欲无求”、最“老僧入定”、也是活得最不受胜负与世事牵绊的一个。也是最不像会对这种孩童游戏感兴趣的一个。
虽然吧,大家都吃“反派”这碗饭,日子都过得挺不容易的。玄衣因身份使然,在世人仇视魔族的时代,永远不可能过上安宁的日子。贺熠年纪轻轻即被家仇所缚,血戮蒙眼,姬钺白身为一家之主,也总有被外物牵绊、身不由己的时候。
夜阑雨成年后离群索居,除了整日与傀儡为伍,疯魔一样操练自己的私军,做各种奇奇怪怪的试验以外,他基本能称得上是没什么欲求与兴趣,也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用“圈地自萌”来形容他是诡异地合适。
他唯一的嗜好,就是收集珍奇异物,譬如失传的古籍、罕见的蛊虫之类的。
只要有人送上能打动他的东西,就能换取其协助无论善恶,无论对错。除了“丹暄夜氏的灭门惨案”这个还没有盖章定论的黑点外,他最为人诟病不齿的,也就是上面说的那一点了。
说到这,简禾又想起来一桩事五年一度的仙盟大会,大伙儿聚在一堂,最常干的事,一般就是互相吹捧、展望未来,或者挑几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排着队唾骂一通,再吐几口唾沫星子,才叫圆满。
每次翻来覆去被骂的榜单中,玄衣一般不被称呼全名,但凡是带“魔”字的,譬如“魔狗”、“魔族竖子”指的就是他。贺熠的花名就不客气多了,什么“疯狗”、“臭疽”、“烂胚”之类的词,次次都要往他身上招呼上百遍。而夜阑雨除了“丹暄鼠辈”外,还有“万家之奴”、“软骨奴”的诨号,就是在讽刺他为了既得之利,无论对方是多十恶不赦的人,都毫无原则地施以援手。
唯一幸免的是姬钺白。虽然他早年也被人当面骂过“轻狂小儿”,但他后来毕竟当上了一家之主,不好当面骂了。但因其行事高调,笑里藏刀,估计,背后的非议和“雅号”都是少不了的。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