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李祺和临安公主没多久,也被马皇后打发去见临安公主的生母孙贵妃。
以李善长的阅历又如何看不出来,这场所谓的家宴,马皇后是专门为他设的。
而且通过各种细节,以及氛围,能够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
宴无好宴。
可想来想去,李善长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别说是现在了。
就算是以前,朱元璋起事之初。
打李善长跟了朱元璋之后,对于马秀英,李善长从始至终也一直都是很恭敬的。
因此他实在想不明白马秀英为何今日会如此做派。
想想往日自己与马秀英见面时的场景,对方在对待自己时也很敬重。
这就更加让李善长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李善长不断思考着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个大明最不能得罪的女人时,马秀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说李先生上奏陛下,要求杨宪撤掉江南纺织厂与服装厂,同时疏散里头的女工。”马秀英开口道。
李善长抬头看了一眼马秀英脸色,小心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
李善长接着将自己昨日与朱元璋说过的话,又大概在马秀英面前重复了一遍。
说的还是男女礼教那一套。
这个过程中,马秀英始终笑看着他,不言不语。
直到他说完,马秀英这才笑着缓缓开口道:“当年重八最开始起事的时候,只带了二十四人,都是武将,那个时候他身边没有谋士,甚至连个正经读书人都没有。所以,我记得,当时记账、清点军库这些杂事都是交给我来做的。”
“想想那个时候,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军中抛头露面,事事亲为,不仅记账、清点军库,而且还缝补浆洗衣、生火做饭、甚至照顾伤员。这女人们干的活***,男人干的活我也干。”
“如果在全是女人的工厂里纺织,也算有违礼数,那么我当年可是在全是男人的军中工作,我又算什么?”
马秀英的话说完,把坐在对面的李善长吓了一跳。
当时是刚起事的时候,连自己今天长在脖子上的脑袋,明天还会不会有都不知道,他们还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如今听到马秀英这么说,李善长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为什么今日会有这么一场家宴了。
李善长回想起自己昨日在朱元璋面前所说的那番话,这不是当着马秀英的面骂她有违礼数吗?
而且刚才又当着对方面,重复说了一遍。
一瞬间,一滴冷汗便是流了下来。
在古代,骂女人有违礼数可是一个很大的指控。
而他骂的对象还是当今的皇后。
李善长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见怪,善长绝不是这个意思!”
马秀英脸上笑意不变,接着开口道:“哦?既不是说我有违礼数,那李先生的意思是,我马秀英不守妇道喽?毕竟我可是抛头露面,在军营和弟兄们一起这么久。”
哪有女人说自己不守妇道的。
我的皇后娘娘啊,你可别搞了吧。
李善长汗水都下来。
皇后可是代表着一个王朝的国体。
母仪天下,说的就是这个。
无论哪个朝代,胆敢说皇后娘娘不守妇道的,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老寿星打着灯笼上厕所吧。
这罪大到,连李善长都碰不得。
别看他如今当朝宰相,坐镇中书省,百官之首。
可要是只要沾上这种指控,性命指定是保不住了,或许死后还要遗臭万年。
这个罪名,他能担得起吗?
李善长惊得顿时从餐桌前站起身来,跪在了地上,嘴里连忙开口道:“善长又怎敢诋毁皇后娘娘!”
马秀英神色冷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善长,淡淡说到:“那李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跪在地上,脑海里乱做一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为好。
额头上不断有细汗冒出。
像他,还有徐达这些很早就跟着朱元璋的老人,有时候比起朱元璋,他们反而更加害怕这个国家的女主人,马秀英。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忽然在李善长脑子里闪过。
李善长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昨日我回去后,思虑再三,觉得当时向陛下提的那个有关关闭江南纺织厂的建言,太过不成熟了。既然是全是女工的工坊,那又何尝有什么有违伦理之说。”
“只要这些妇女是出于自愿的,那么他们为家里出一份力,自然也是极好的。”
马秀英神情淡然地看着李善长,开口道:“既然李先生还有事情找陛下,那么我这里也就不多留了,等日后有空,再找李先生,还有临安公主他们一起聚一聚。”
听到这话的李善长,如获大赦,这里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善长连忙对着马秀英恭敬行礼道:“是,那么善长就先行离开了。”
“我就不留李先生了,临走前,我送李先生一句话,女人能顶半边天。”马秀英开口道。
“善长学到了。”
李善长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缓缓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还差点被门框绊倒。
直到李善长从院子里消失,马秀英摇了摇头,忍俊不禁地低头笑了起来。
李善长在离开坤宁宫后,果然立马前去太和殿求见朱元璋。
在见到朱元璋后,李善长立马开口,让朱元璋收回成命,说有关江南纺织厂一事还有待商榷。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肯定是在自己老婆那吃瘪了。朱元璋心里憋着笑,可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认真询问李善长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改变了想法。
李善长哪里知道。
总不能说,你老婆要他性命吧。
就在这时,李善长忽然福灵心至,开口回道:“陛下,女人能顶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