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就一个人,凭他一个人想要完成清丈田亩工作是不可能的,不可避免要依靠定远县县衙的支持。也就是利用县衙那帮子胥吏的力量。
可如今定远县在做的事情,却是在污名化税制改革。
让老百姓人为,这是朝廷方面借机剥削他们的借口罢了。
田亩数多少最终还不是由那些负责测量的胥吏说了算。
这里头门道可多着呢。
别说一部分田亩本就不规则,不好测算,就算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田亩,哪又如何?
测量长短的绳尺可是掌握在他们手中。
如今整个定远县,因为清丈土地一事,弄得天方地覆。
甚至因此出了人命案子。
这些日子,已经大批百姓在县衙集结抗议新政,反对重新清丈田亩。
而这就是某些人一直想要达到的目的。
对此,在场的李进与陆涛二人心知肚明。
李进看着装傻充愣的陆涛,痛心疾首道:“陆县令,这么做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见陆涛仍旧无动于衷,李进开口道:“好,我这就带人去蓝平家,我就不信了,这定远县难不成不是大明治下!”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非得把他蓝家的田亩给全部测算出来不可!”
见李进一意孤行的样子。
陆涛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李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清丈田亩,你要的无非是一个结果。我们也会给你一个结果。朝廷想要见到的是田亩数增加,我们便让田亩数增加。这样皆大欢喜,至于过程,重要吗?”
“你知道你方才在说些什么吗?你对得起你身上这件官服吗?!”李进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这番话会出自一个父母官之口。
陆涛看了李进一眼,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在上任之前,也是满怀壮志。”
“我觉得自己是一县之长,百里之侯,可以尽情地施展拳脚,匡济天下。”
“可当你真正坐到了,这把椅子上。”
陆涛抬手用力拍了拍身后的那张椅子,接着开口道:“你才知道就是把这一县管好,都要殚精竭虑的。你就拿我身边这班做事的小吏来讲。”
“人家的职位是世代传承的,而我呢,就是一个流官。”
“我既要倚重,又要提防。”
“我稍微一个拿捏不准,便是一个身败名裂之局。”
“荀子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在这定远县不过就是一叶扁舟罢了。”
“顺流而行,大家千好万好。”
陆涛说到这顿了顿,抬起头,看向李进,一字一句开口说道:“若逆流而行,是会淹死人的。”
“李大人。”
李进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难怪之前那些被他当场抓包的胥吏,最终陆涛也仅仅是将他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苦衷归苦衷,难处归难处。
在李进看来,这不是你陆涛对这些恶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同流合污的理由。
大丈夫身在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李进也要完成剩下的田地清丈工作。
首先要做的,便是丈量蓝家的田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