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赋税,分夏秋两季。
夏税从六月份一直到八月份。
秋季所征叫做秋粮,限第二年二月份前交清。
因此这次所有清丈田亩的工作必须在六月份前完成。
很多下派的新晋进士,却在这一步遇到了麻烦。
包括新科状元,李进。
麻烦有很多,因地因人因时。
其中最恶心的一点是,下面的胥吏阳奉阴违,反而借着税制改革作恶,原本对百姓好的一件事,被他们操作成一件坏事。
老百姓因此误解新的税制,同时更加误解朝廷。
定远县,定青山。
两个胥吏带着几个衙役,正在用手中的绳尺丈量一块刚开荒不久的田亩。
“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这地我们还没整完呢,怎么就登记成熟田了。”一个姑娘大声开口喊道。
这个小姑娘正是之前收留李进的胡氏父女,胡叶。
“这可是钦差大老爷下的命令,为了接下来可能要推行的新的税制做准备,境内所有的新旧田地,一律重新清丈。”一个胖子胥吏双手作揖朝着南方拜了拜,同时让身边手下粗鲁地推开胡叶。
胡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大老爷们,登记测量好她的田地,然后在一本册子上,做好记录。
看到册子上登记的数字,胡叶急了,她双眼泛红,大声辩解道:“我们这儿的地,全部加起来,顶多也就四亩五分了。你们怎么就量出来五亩啊。”
“大人,这尺寸不准啊!”
一旁一个瘦高的胥吏轻蔑地瞥了胡叶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嘲讽道:“你一个庄户人,知道勾股怎么算吗,知道径一周三什么意思吗。”
“我干了这份工作十二年了,还用得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教我怎么测量吗?”
“一点教养都没有,没妈教的孩子就是这样。”
眼见这个瘦高的胥吏越说越过分,过分到身旁的同僚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打断道。
“行了,行了,不要和她废话。这田到底有多大,以我们官府丈量的为准。”
说着再次象征性推开小姑娘胡叶。
“这不是变相让我们加粮税吗?”胡叶带着哭腔,开口道。
“那我可管不着了。”
这些胥吏们哪里管这些,如果老百姓们哭一哭,他们就能高抬贵手的话,那这世道反倒是太平了。
见自己的姑娘被欺负,站在一旁,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实人老胡,终于爆发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和你们拼了。”老胡冷不丁,忽然拎起锄头朝着一个胥吏砸去。
要不是那个胥吏反应快,躲得及时,怕是这一锄头下来,半条命都要丢了。
虚惊一场,回过神来的他,见老胡还要挥第二锄头,立马惊声喊道:“快来抓住他!”
“快拦住他!”
话音落下,身边那些衙役立马上前,将老胡架住。
老胡一个农民力气大到两个衙役都有些压不住,可好歹是制住了。
“放开我!”老胡挣扎着喊道。
那个瘦高的胥吏见老胡被制住了,想起先前自己差点给这泥腿子一锄头撂倒,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去一步,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