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兰云想着她刚才的话，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苏哲愿意为认识区区四个月的她做这么多事——

她真的很温柔啊。

快离开了，依旧在关心自己。

两人在沉默中，导演喊了“ation”。

于是两人大喊大叫着，肆意释放着自己短暂却猛烈的生命力。

拍完兜风镜头后，她俩来到高架桥上，拍摄谈心画面——

夏梦沮丧地说：

“我倒不是怕死，我只是回想我这三十多年，活得就跟没活过似的。即使是死了，也对这个世界，一丁点贡献都没有。”

熊顿反而很豁达：

“这你就不懂了，为什么安排我们生病？那是因为要提醒我们，人生只有一次，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就——嘎嘣！是吧？”

“所以要珍惜，抓紧，有限的时间燥起来！哪怕是冲动，也就后悔一阵子。但要活得太怂了呢，就会后悔一辈子。”

这一刻，熊顿和梁知若仿佛在一起说着。

……

“卡！”

拍完这段戏后，梁知若感慨道：

“苏哲真的很有才华，说出了我的心声。他不会是根据咱俩写的吧？”

成兰云没有说什么，连忙用风衣裹住梁知若，担心她受凉。

但她还是受凉了。

撑到剧组宣布杀青，剧组成员们都离开了，她就被推进了icu。

苏哲第一次体会到，在icu外，等待死神宣判的感觉。

他生怕梁知若完成遗愿后，失去求生的意志，连忙大喊着：

“梁知若！你至少要等到电影上映啊！还有一个月，你就不想看到自己主演的电影吗？不想看观众的反馈吗？”

有护士来阻止他，不让他大声喧哗，他只好靠近icu，努力念着：

“我告诉你！看到观众的好评，真的很爽啊！读评论能读一天！不骗你！”

梁知若的父母在旁边痛苦着看着苏哲，突然一起向他鞠躬：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苏哲手忙脚乱地搀起两名即将承受丧女之痛的老人。

梁知若又是独生女，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挺过去。

……

不知道梁知若是不是听到了苏哲的话，被抢救回来了。

但她醒来后却很沮丧，不断瞪着病房里的苏哲。

苏哲愣了一下，连忙捂住眼睛，说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

梁知若嫌自己插着管子的样子太丑了。

但其实，她在所有人心中，都还是那个温柔漂亮的样子。

在梁知若的坚持下，苏哲被赶走了，离开前承诺：

“我会全力做后期，一定让你看到成片。”

在精力符的作用下，苏哲近乎不眠不休，3天就剪完了《肿瘤君》。

反正他照着原片复刻的，废镜头很少，剪辑起来非常快。

但还有一些特效镜头，需要精细地渲染，没能做好，龙标也没拿到。

否则苏哲才不管春节档，宁愿现在就上院线播出。

虽然不能播出，但已经可以播放给梁知若看了。

他匆匆赶来医院，还带来了投影仪和幕布。

梁知若化好了妆，躺在病床上，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美丽。

但苏哲发现，她消瘦得很厉害，不时发出喉鸣音，精力明显下降了，有些嗜睡。

原本虚幻的病魔，真切地向苏哲展露出它的威力。

一周前还能忍着病痛，有说有笑，在配合下瞒过剧组成员们的女孩，再也消失不见了。

“你剪得好快。”她看到苏哲后，努力说话，却因为呼吸困难，说得十分缓慢，声音也很小，“再晚来几天，我就不想见你啦。”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向苏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苏哲低下头，带着笑意说：

“我得让你看到成片嘛，真的很好看。”

“播放吧。”梁知若轻轻指了指。

苏哲开始播放《滚蛋吧！肿瘤君》。

没有片头，没有字幕，也没有配乐，电影直接从熊顿因为吐槽老板被开除开始。

电影开场，便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一切现实在这短短的两小时内远离……

希望如此。

毫无疑问，梁知若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

她有着强烈的嗜睡现象，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一天会昏睡十几小时以上。

但在看《肿瘤君》时，她竟然保持了难得的专注。

电影的光芒反射在她的脸庞上，映照出她不时变幻的表情。

仿佛真的进入了那个虚幻的世界。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

梁知若也再次回归到残破的身躯中，喃喃自语道：

“很好看，死而无憾了。”

苏哲继续激励她：

“你看到成片了，但不想看到观众们的评价吗？一定要活到上映啊！大年初一！”

梁知若笑着看向苏哲：

“你是在不断给我画饼吗？”

等成片，等上映，等下映，等评价，等……

可惜她吃不到啦！

世界是物质的，无论她内心多想活下去，都无法战胜物质啊。

“苏哲，靠近一点。”

梁知若对苏哲说着，声音十分微弱。

苏哲以为她有什么遗言，连忙靠过去。

梁知若用尽全身力气，在苏哲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误会，感谢而已。”

苏哲想说什么，但梁知若突然爆发了癌痛，痛不欲生。

医生赶过来了，将苏哲赶出去，为她注射着止痛剂。

苏哲就在病房外，静静地听着梁知若痛苦的喊叫声。

整整3个小时。

或许一直强求她活着，也是自私吧？

癌痛结束后，苏哲没能再进门，梁知若的父母告诉他：

“苏老师，知若不想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请你回去吧……谢谢。”

苏哲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然后第二天，他再来到医院，就被告知，梁知若已经出院，回老家治疗了。

苏哲沉默了。

说是治疗，老家的医疗条件怎么可能超过京城？

是要落叶归根吗？

梁知若给他发了一个告别语音：

“我回家啦，在熟悉的地方说不定能好一些。你要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参加颁奖礼，参加晚会和拜年纪，我还要看你小品呢。”

她还在担心影响苏哲正常的事业和生活。

苏哲沉默着，耳边回响起梁知若昨天的惨叫声。

他昨天专门问了医生，才知道癌痛早就伴随她很久了，只是她一直小心隐藏着。

她到底忍受了多久呢？

苏哲终于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按着语音键说道：

“学姐，如果累了，就走吧，是我们太自私了……”

他说完后，却总是无法松开语音键，等了很久，还是上划，取消了发送。

就在这时，梁知若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放心吧，我保证会活到电影上映那一天。但你不许来看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轻笑声）！我会一直盯着你，不许不开心！”

苏哲反复听了几遍语音，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好。”

下章就颁奖季了，不刀了不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