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这个先河,这个最先得到恩惠之人,自然而然,也就最受裨益,将来这姜秀的前途,也就更加在望。
说不准再过几年,调任一部的尚书,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夏原吉说罢,不少人道:“陛下,臣也以为……如此甚为妥当,若是人人都效这姜秀,我大明何愁不能兴旺。”
“臣附议。”
胡广此时站出来,道:“陛下,赐予姜秀如此恩荣,是朝廷希望天下布政使,能以姜秀为表率,没什么不妥。”
朱棣却是犹豫地道:“钱粮增加的确实不少,可以此为恩赏,是否有违祖制?”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禁不住想要骂人。
你朱老四也好意思说违背祖制?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看一眼那一位站在太子不远的芜湖郡王张安世。
朱棣见众人面色有异,随即咳嗽一声道:“不过……能征来这么多的钱粮,确实劳苦功高。”
“陛下。”夏原吉纠正朱棣:“非是征来钱粮便是劳苦功高,而是不戕害军民百姓,而使钱粮日多,堪为典范。”
夏原吉觉得这事还是需要讲清楚,如若不然,这天下人都学姜秀为了增加钱粮,若是做了酷吏,那就天怒人怨了。
这里头的区分,一定要讲清楚,姜秀的成绩就在于,浙江布政使司依旧安定的前提之下,多征了钱粮。
朱棣颔首道:“诸卿可有何人有异议?”
朱棣看向众臣。
众臣不语。
朱棣笑了笑,瞥了一眼张安世道:“张卿,今日怎么不言了,平日里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张安世苦笑,平日里他也谨言慎行的啊,什么时候他给陛下如此的印象了?
张安世斟酌片刻,便道:“陛下,只是增加了一点钱粮,就赐太子少师,是否太重了?若是以后……其他人也如此,岂不这满天下都是少师和少保、少傅?臣以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朱棣哈哈一笑。
不过张安世之言,却引起大家的侧目。
妒忌,这肯定就是妒忌了!
夏原吉很不客气地站出来,他红光满面地道:“郡王殿下今日,难道不也是因为新政成功,而功勋卓着的缘故吗?”
他将郡王二字咬得很重。
你张安世乃是天下第一个异姓王,你是怎么称王的,难道还要大家回忆一下吗?
张安世不禁失笑道:“我说不过夏公。”
便自认没趣地求饶。
其转进之快,堪称法兰西。
朱棣朝张安世吹了吹胡子,张安世这家伙……很没有大丈夫的气概啊!
在众臣期待的目光之下。
朱棣沉吟片刻,道:“诸卿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既如此……那么……就遵照夏卿之言吧。”
胡广和夏原吉都松了口气,这一下子……总算……有了针对新政的举措了。
陛下的态度来看,似乎对这姜秀,还算是认同。
可见若是有其他的方法满足陛下,这十八省的新政,大有消灭在萌芽中的希望。
于是众人纷纷称颂陛下圣明。
朱棣大手一挥,自是散朝。
张安世人缘很好,平日里和大臣们都是物理上打成一片的。
不过今儿有他家太子姐夫在此,他没工夫去搭理旁人。
朱棣这个皇帝一走,他便乖乖地上前搀扶着姐夫朱高炽出殿。
朱高炽如今体型更肥胖了,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他神色也不甚好,到了他这个年纪,加上肥胖,身子虚弱到何等地步,可想而知了。
张安世对朱高炽是有深厚感情的,于是关切地道:“姐夫……你要注意自己身体。”
朱高炽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委屈之色,随即哀叹道:“为此本宫受辱已甚,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张安世一脸无语,词穷了。
朱高炽则抱怨道:“父皇命人去东宫掌厨,督促本宫节食,现下每日所进之膳食,不如小儿。那几个掌厨宦官,真如细作一般,成日盯着本宫,本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垂头丧气。
这事,张安世是略有所知的,而且历史上,确实有这样的记载。
传闻历史上的朱高炽做了皇帝,对其他人都不记恨,哪怕是从前得罪过他这太子的人,他也依旧既往不咎。
唯独是东宫的几个厨子,应该是朱棣派去监督朱高炽的,朱高炽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还未登基,就先将这几个厨子给办了。
张安世只好露出苦笑,好吧,对这事,他没法儿。
“有吃的吗?”朱高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随即小声道:“你得想办法送一些来,不要让人瞧见了。”
张安世听着自家姐夫这可怜巴巴的声音,差点应下,可又鬼使神差地认真看了看朱高炽的身材,才道:“姐夫,这样肥胖下去,必要得重疾的,到时只怕无力回天了,你还是悠着点吧。”
他知道他的这个太子姐夫的寿命并不长,朱棣驾崩之后,还没过几个月,朱高炽便也一命呜呼了。
张安世是颇为担心的,他希望姐夫长寿一些,毕竟朱瞻基那个小子……看上去未必很有良心。
朱高炽幽幽叹道:“天生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是不甚清楚,我现在每日只能进膳两次,每次所食,不过半升。哎,苦死我了。”
张安世忍不住道:“姐夫喝凉水都能长肉?”
朱高炽道:“胡说什么呢!”
张安世便闷头,不吭声,心里开始琢磨着什么。
朱高炽现在满肚子的饥饿感,于是道:“明日……你来东宫见我,记得给我偷偷带一些吃食来。”
张安世迟疑了一下,最后实在狠不下心,只好道:“好。”
只是没想到,顿了顿,朱高炽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却又道:“还是罢了。你来回跑动,怕也辛苦得很。本宫还是忍一忍吧,你现在身负重任,栖霞与东宫,距离也不近呢……”
听着姐夫这话,张安世反而越加心疼起来了,道:“无妨,反正这几日我无事。”
朱高炽奇怪地看着他道:“怎么会无事呢?”
张安世坦然地道:“事情都让下头的人办,给他们磨砺自己的机会呢。”
朱高炽:“……”
良久,朱高炽道:“难怪瞻基清瘦了,说是事务繁杂,任重道远。”
张安世闪过一丝尴尬,嘿嘿干笑一声。
与朱高炽话别,张安世便又回到了他的郡王府。
在府内,高祥却早已久候多时了。
张安世一面脱了蟒袍,由下人给自己换上薄如轻纱一般的道服,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让人上了凉茶来,边道:“热得很,热得很啊!老高,你怎么又来了?”
高祥脸一红,这话有点像他经常来似的?
不过细细想来,这平日里,他的确是走动得比较勤。
此时,他笑了笑道:“殿下,夏税的事……”
“夏税?”张安世一下子精神起来,道:“今年能增长多少?”
高祥道:“可能远远超出殿下和下官的意料。”
张安世好奇起来,抬眸道:“这是何故?”
高祥道:“下官了解之后,才发现事情十分突然……殿下,下官能否讨口水喝,哎呀,这鬼天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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